月影摇曳,寒风料峭。 高耸雄壮的宫墙根上,一个瘦精的身影提着灯,佝偻着身子在地上努力寻找着什么。他的身后徐徐跟着一个脊背挺直的银灰色身影。 “找到了,太子,我给心涟的就是这种水榭才有的石子。她们朝着宣德门方向去了。”随着一声喜出望外的声音,那个佝偻的身体先是松快跳跃了起来,后又微微有些疑惑, “只是主子,不只心涟一个人的记号,沿途还有人也陆续做了记号。” 陈内侍抓起一块糕点碎屑捧给身后的傅暝,他拈起一点,放在指尖揉碎了,眸光沉沉匿在夜里,“这是席面上的桂花酥。” “继续往前走。”傅暝将桂花酥攥紧在掌心里,那里面还隐隐残余着小妻子身上的清香, 他脚程不知不觉加快了,仿若须臾之间就到了宣德门,只是没有见到莫念秋的身影。 难不成出城去了? 守城侍卫并未见到太子妃出城,长平郡主和韩翎也没见到。 “他们会不会乔装出去了?” 傅暝伫立几息,目光在地上扫去,看见不远处旁支出的一条细道,“没有,他们朝那个方向去了。” 傅暝修长玉洁的手指指的方向,是东内院。 “她们不是要去逛花灯嘛?为什么会去东内院!” 傅暝眸色如墨,“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内侍犹豫了,“可是主子,东内院无召外男不能进。” 傅暝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能不能进现下不算什么,莫念秋的安危才是悬在他心上的那块巨石。 半道上,石子的记号渐渐稀疏了起来,最后很难找到,幸而糕点的记号一直在,顺着记号,他们蜿蜒而走,绕过层层宫墙,东内院住的人少,显得冷清又荒凉。 忽得,一个人影跌撞出来,与陈内侍迎头撞在一起,反弹后跌落在地, “大胆!”陈内侍尖利的嗓音喝道,“哪来的小宫女,敢冲撞太子殿下的鹤驾。” 那个小宫人一听是太子殿下,慌乱地跪锁在那里,话不成句,“太子殿下,恕罪,恕罪,我,我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饶了我我吧!饶命……” 傅暝眸中寒光一闪,“你看见什么了?” 那小宫女直接匍匐在地上浑身打着寒颤,陈内侍踹了她一脚,“快说,要不然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再也不能说话。” 小宫女磕头如捣蒜,“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刚才,刚才路过祥福殿,听见里面,有个男的在叫太子妃,然后太子妃叫他,叫他……” “叫什么!” 傅暝声如冰锥,小宫女后脊滚过阵阵寒意,声音越发哆嗦,“叫韩,韩指挥。” 陈内侍倒吸了口凉气,偷瞄了傅暝一眼,只见他眼底戾气横声,嘴角却扯出一丝苦笑,“好,很好!” 夜风萧萧,月光凉凉。 祥福殿门口,傅暝看着一路撒过来的桂花酥糕点碎屑,还有水榭独有的石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跨进宫门,推开殿门,压抑而娇弱的呻.吟声阵阵传来,小宫女和陈内侍在殿外便住了脚,没再跟进去。 傅暝推门而入,殿内灰暗无烛,只有屋中央的紫檀木八角桌上放着一个香炉,袅袅香烟缭绕,明明没燃地龙,他浑身无端燥热起来,视线也跟着重叠模糊, 香里有毒! 傅暝用桌布把香炉包裹起来,欲要开窗,窗门紧锁,殿门也反锁了,他叫陈内侍,无人应答。 心叫不好! 他屏住呼吸朝室内寻去,“念秋~”他唤着。 只得到床上女子情意缠绵的呻.吟声回应,他撩开床幔重重,扑到床边,光影摇曳,抚上那模糊的身影时令他莫名周遭不适, 他浑身一凛,心下存疑,拍着床上的人,再次确定着,“念秋,念秋是你吗?” “夫君!”床上之人唤着, 傅暝眉心一皱,将床上之人倏然放开,那种不适感立即抽离。 “你是谁!”他淹没在阴影里,脸色晦暗不明,嗓音如冰窖彻骨寒凉。 床上之人也没想到自己会露馅,坐起身子,轻声应着,“表哥,是我。” 说着,修长勾人的手攀爬上傅暝的衣领,被他“啪”得打掉, 嗓音未有丝毫暖意,反而滚过一丝狠决,“太子妃人呢?” “表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许多年的情分,难道比不上你们区区几日情谊吗?”沈婉婉还不死心,去扯傅暝的大氅,“表哥难道不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