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比杏花红艳,比桃花拘粉,花蕊嫩黄、浓淡适中,斑驳树影投下,堪堪挡出窗前一片清凉,甚是受用。 她想起《诗经》有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木瓜未见,何来琼琚。古皆如此,现今亦当如此。 翻看了一两页书,傅瞑头一遭觉得四肢僵直,掩了书看向莫念秋,她脸朝繁花,纤细白玉般的脖颈从绸缎衣领中舒展开来,海棠花一映更是粉嫩粲然,只觉她身后有烟霞轻拢,瞧着无端生出不真切感。 更遑论她似是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与自己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生生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他修眉轻蹙,咳了一声,待到莫念秋微转过视线,才道,“书房里还有些政事需要处理,你好生歇着。” 旋即握着书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到他踏出殿门,适才的拘谨和尴尬随之抽离,莫念秋仍是坐在原处,接过心涟奉上的峨眉雪芽,松快地饮了一口, 乐得不伺候这尊佛。 走出宜春阁,傅瞑走在熟悉的小道上,思绪渐渐舒朗,莫念秋温婉柔静外表下掩不住的清冷眼眸浮于眼前,方才回过味来,想必她也不愿意同一陌生男子同屋而居,或是同床共枕,不然,昨夜也不会一人先歇了,刚才也不会说出推拒自己的话来。 饶是如此,傅瞑心中仍是浮出些许隐隐的不快,眉头蹙了又蹙,在转进前院垂花门前,陌然驻足朝宜春阁方向回望了眼, 刚刚偏西的日头打在他脸上,灼灼的热浪驱不走他周身萦绕的一股冰凉的气息。 这日晚膳至次日,再没见傅瞑进宜春阁,莫念秋也不心焦,忙活着里里外外重新归置宜春阁,又将东宫上下的一应开支、庄子收成账目瞧了,重新调配了个别人手,还准备了大大小小十余份礼物命人送去要紧的皇亲各府, 全然不提傅瞑半个字,看着心涟干撒急,心澈心里也犯了嘀咕, “姑娘,明日便要三日回门,前院一直没有动静,回门礼单也没拿来给咱们过目的。您看,要不要我到前院催催?” 回门是大事。出嫁的姑娘在夫家不管过得如何,只要自己乐得自在便是好的,个中酸苦辣咸却不想让娘家知道。闻言,莫念秋心底隐出片片不安。 上次,傅瞑就未曾言语一声,回门宴莫念秋自己孤零零回的门,她记得父亲眼中抑制不住外流的忧心和自责,黛眉皱成一座小山,不知这次傅瞑会不会跟自己回宁。 莫念秋不想让父亲担心。 心涟不等莫念秋吩咐,自己早已去了前院打听,金乌偏西之时方才回来,“太子有事去了骁骑营。不知明日能不能回来。” 闻言,莫念秋放下银筷漱口,不疾不徐地擦了擦嘴,适才淡漠地应了一声。早在心涟出门的档口,莫念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太子跟不跟她回宁实则也不打紧,要紧的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在夫家极受重视就行了。 莫念秋遂命心澈到前院请来老管家刘内侍。刘内侍堪堪走进殿内,屈腰疾步走近后正欲行礼,莫念秋着人赶紧扶起刘内侍,“刘内侍不必拘礼。你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了,我初来乍到,这宫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希望你多提点。” 说着,命人给刘内侍看座看茶,又拿出几个梨木漆盒,装着千年老山参、香血灵芝、鹿茸等几位补药,刘内侍常年站立有腰腿疼的毛病,这些补药是他经常外出采买的, “区区薄礼,本应早日奉上,可是我初来,有些事情耽搁了,希望刘内侍不要见怪。” 刘内侍哪里受得住,慌忙站起行礼,万分推让,“太子妃真是折煞老奴了。照顾两位主子是老奴的本分,以后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尽管知会老奴。” 刘内侍自打进宫后一直在坤宁殿里做事,曾受皇后不少恩德,是看着太子出生长大的,眼里只有太子,这两日得见太子娶的新妇端庄有礼、不趾高气扬却御下初见章法,心里喜不自胜, 他是个玲珑心似的人物,大致猜到太子妃召他的用意,呈上回宁礼单,“太子妃请过目。” 莫念秋并未接过礼单,也不曾瞅一眼,原封未动送还刘内侍手中,“这个我不必看了,全听皇后、太子的意思。”礼单名目她大体还记得,上次莫念秋事无巨细,又偷偷添了不少东西以示回宁的隆重,也不过微末之事,现在想来越发嗤笑。 礼数到了,这一圈客套过后,莫念秋也不再绕弯,开门见山道,“刘内侍,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事劳烦你陪我走一趟。” 说着,一行几人出了东宫,徐徐朝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