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里,狄安把车开到无人的崖边,点火燃尽了女儿的身体。 六岁的小人儿也会有烧不化的骨殖,在草木灰里排成一个小小的、蜷曲着的白骨人形,侧卧在那里。 狄安在夜风里吸着烟,眼泪不停地流,如果此刻警察就站在后面,他真的情愿安然就死,不再有任何挣扎。 身后空旷得没有一丝人声,他把最后一根烟蒂扔灭,朝远方痛苦地皱了皱眉,站起来俯身下去拾掇女儿未尽的白骨。 他一根根捡,眼泪成串地流了一地,混着草木烧成的灰烬,还有细细的骨灰,变成一个又一个脚印。 他不打算毁坏这些证据,只把女儿的骨殖兜放在怀里装好,重新坐回车里,驱车回到紫金山。 妻子新丧的坟茔还立在台阶的第六层,他站在那里,晨光照在女儿曾经说要给奶奶安置的那方空地上。狄安凝视着妻子的名字很久很久,擦干净脸,没再忏悔什么。 他绕跨过去,把女儿的白骨放在右上方的那块空地的草垛里掩住,起身拿出枪,上了膛,微微侧头看了看。 他不经意地轻笑一声,心里陡然生出一个邪恶的计划:砍断赵厉霆所有孩子的半条腿。 他不杀他们,这样痛苦的人太少了。 他们应该残废,一倍的痛苦应当膨胀为三倍,断腿这个恶毒的图腾,应该成为赵厉霆心里永远的诅咒。 这才是真正的父债子偿。 一个一个来,从赵煜安开始,砍断他另外半条腿,然后是赵萧然,还有赵珊珊。 别人不知道赵家不为人知的儿子,但是狄安清楚得很。 一个一个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从来没有这样坦然行罪的时候,报仇报怨,在狄安看来根本不算罪孽。 倘若法律不允许一个人以暴制暴,在报仇的过程中警察发现了他,那样也很好。 他不会叫自己忍受后半生的牢狱,他会自行了结在所有人面前。 这样,他就可以自由了。 为了人心安定,高架桥的枪击案未曾被警方公之于众。狄安掌握了这个动向,先到了自己以往藏身的隐秘处所处理脚踝的弹孔,易容改装。 赵厉霆显然对他有防备,原本就守卫严密的住处又加了数层防备,一时难以下手。 狄安站在公司大堂里压紧鸭舌帽,那边走来一位热情好心的姑娘,笑道:“先生,刚替您问过,我们人事说总经理最近出差了,不在公司。” 他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这样啊,那能不能再麻烦您在公司系统里帮我找一位赵萧然先生?我的事总经理说了,如果他不在,找这位先生也一样。” “赵萧然?”,姑娘想了想,又礼貌地说道,“我们公司倒是有一位叫萧然的经理,今年刚来,赵萧然倒是没有听说过。” “哦,那他……” 两人正说着,姑娘突然回了回头,转过来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可不就在那?” 狄安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颀长精干的背影正和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上电梯。 “像是有事”,他自言自语。 姑娘笑道:“不一定,他一向这样。先生,萧经理办公室在十六楼,您上去等他就行。” 狄安谢过这位热情的姑娘,她摆摆手,转身就要回到自己工位上,他突然叫住她:“姑娘。” “先生还有事吗”,她仍是热情礼貌地回应。 “这位经理是确定姓萧,不姓赵吗?” 姑娘笑笑:“我们公司最近是有传言说,萧经理是总经理的亲弟弟,但明面儿上大家没人问,我也不是太清楚。” 狄安再次谢过这位姑娘,朝四周扫射一遍,坐下一班电梯上了十六楼。 这一层视野开阔,风景很好,北舞渡广场中心的过山车正正好从大堂的落地窗里映进来,给人一种别样的艺术感受。 人群熙熙攘攘,来回走动,好像正举行着什么活动,没人接待他。 狄安到水机旁接了一杯水,拿在手里喝着,脚步沉着地扫着楼。 他走了一转,发现萧然的办公室在背光处,几乎是整层楼视界光线最差的地方,大大的挖空了一块作为办公空间。房间门外的接待也不在工位上,里面的门虚掩着,似乎有人在和萧然说着什么话。 狄安转身侧倚在玻璃隔板上,以人群做掩护,时刻关注着屋内的动向。 隔了十几分钟,屋内走出一个同样精瘦干练的年轻人,径直擦过狄安的肩膀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秘书回到门外的工位上,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