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一些掌中女儿的脸,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不停地摇头嘘声,一副看不惯后座男人的样子。 “叔叔,要吃糖吗”,小吉子问司机。 “什么糖”,他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很快乐意地答道:“好啊,多懂事的孩子。” 她从衣服前兜里摸出一颗奶糖,一步步学着海灵的样子剥开糖纸,然后喂送到司机师傅嘴里。 “谢谢,谢谢啊”,那男人含着糖囫囵不清地说着,心情很好。 小吉子缩回父亲的怀里,抬头朝他一笑,玩弄着颈间的项链。 “睡一会儿吧”,狄安说,“你醒了就是下一个城市了。” “我不想睡”,女儿突然问道,“爸爸,我们国家很大吗?” “对。” 小吉子点点头:“今天晚上,我第一次觉得国家很大,我们有很多很多地方可以去。” 是吗?狄安心里苦笑,不禁感叹孩子的天真。 “你想去哪”,父亲问。 女儿嘻嘻嘻地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呀,我想去有山有水的地方,山是那种高高的山,像刀砍断了一样。” “小姑娘,那叫断块山”,前面的司机接话。 “这样吗”,小吉子继续说,“山上面有很冷很冷的雪,水也是很冰很冰的,人们讲话都呵着白气。” 狄安说:“听起来,像西南方向的城市。” “爸爸,你知道吗,我原来就生活在那样的地方。” “什么时候”,他疑惑,女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离开过北舞渡。 “就是以前啊”,她很天真地说,像是在讲童话,“有个天使问我要选谁当爸爸妈妈,我就选了你们。” “为什么”,狄安有些疲累,还是警惕地看着周围。 “我看你俩关系好像很好,另外的爸爸妈妈总是吵架。” “尽胡说,你怕不是做梦。” “是做梦呀,爸爸,那个天使昨天要来接我了,我们要一起回去那个很冷的地方。”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女儿有些睡意,“她说现在那里不冷了,春暖花开,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有绿色的山,白色的,脚很细很长,像两根筷子一样的鸟,头上有红色的毛。水是很蓝很蓝的……” 女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狄安闭上眼睛,像被催了眠。 司机不说话,把车开得又平又稳,一豆一豆的路灯杆子闪电拉丝般缓慢地划过车窗。 突然,车轮加码的声音越来越大,影沉沉的暗夜里,身后像是驶来催命的快车,从两道夹击他们。 狄安迅速睁开双眼,扭头向后看。果然有不止一辆车逼过来,它们毫无遮掩之意,亮起大灯,甚至有些疯狂地按动喇叭,鸣笛声一重接着一重,滴滴滴滴地袭来。 “快开!加速!”,狄安捂住女儿的头脸,对司机大吼。 白色的强光射得司机明显有些慌了,他左右转动着方向盘,右脚踩深油门向前加速开去。 身后的车队仍旧紧跟不辍,眼瞧就要追了上来。 “再快!”,狄安又叫,心下同时生出不好的念头:难道这司机是跟他们一伙的? 于是,他几乎毫无犹疑地跨身前去,先坐到副驾驶,和司机说:“我来开,我们换位。” 那司机果然信了他的话,说道:“好”,然后试图松开方向盘,找到安全和他换位的方式。 狄安搓身过去,待在驾驶位上坐稳了,趁那司机还凌空在自己身上,一把揪住他的后背衣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窗将人丢了出去。 “爸爸!”,女儿在后座哭喊出来,那司机恐惧的喊声还未断,身子就被重重砸在身后左侧超车的挡风玻璃上,阻遏了追命的速度。 “艹”,身后的杀手司机不由得口吐芬芳,飞过来的人砸得视野里全是血和脑浆,险些把自己的行车轨迹都往高架桥的栏杆那捅去。 杀手们很快回正了行车轨迹,车轮重重朝那退休司机师傅的尸体上碾过去,一个为了工作营生的人无名地死在夜里。 右后方的车已经快要追上狄安的车子,狄安一个甩尾,把它撞向右边的围栏。 左后方的车又追上来,狄安来不及回正方向盘,后面已射来枪响。 “趴下去!”,他对后座的女儿叫道,“捂好头!” 小吉子虽然还哭着,但还是依言听话地滑向近地的空隙处,把身子团成小小的一团,匍匐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