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今日是除夕,没有宵禁,街上人颇多,到处都是小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蒋桓带着一行人穿过一条小巷,又走了一小段路,不知怎么的,左拐右拐地竟找到了绝佳的观赏位置,这边客流不多,盏子却格外灿烂。 “主子怎么停下来了,小人都瞧过了,前面那几个摊子做的琉璃盏更好。”郎林抻着脖子向前看,一边一只手肘挤走几个看客,朝身后招招手,“君哥,你快点,今晚吃的年夜饭都喂狗了不成,动作这么慢,再晚就看不到前面的灯王了。” 君回按着刀环顾,确定此处安全后,才朝他敷衍笑笑,“这灯会年年有,年年都是这个鬼样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郎林不服,“年年有,年年也没见你将灯王抱回家。”又选好了一盏铜胎画珐琅喜福有余的灯台,抱在怀中,“这件正好买来给主子留着,好送给大小姐做生辰贺礼。” 蒋桓自然也听到了这句,盯着他怀里的灯台没有说话。这几年那小丫头也烦人的紧,安乐郡主那阴鸷的性子,偏生出这样一朵不谙世事的娇花来,不但对他丝毫不避讳,反而总是寻着各种机会往他身边凑。 锦衣卫的衙门,连带着他的生父都有些厌恶他,偏这丫头托大,不惧他不说,还让他这几年感受到了几分可笑的亲情。 如是想,他转过头,本就漆黑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戾气。 而一旁云笙却并未察觉,只静静盯着面前一个摊位。 他看到琉璃盏反射的色泽映在身旁女孩身上,流光灼灼,似漫天星辰。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是一盏再普通不过的羊角琉璃灯。若说有什么特殊,大约便是这盏子格外的剔透白皙,是无色琉璃制作而成,雪白与她身上的靛蓝相撞,碰出另一种绚烂到极致的艳来。 今日为了进宫,她特意选了最低调的颜色,他自是知晓,可正是这样素雅的色彩,此刻在这样光晕缭绕的夜晚,却生出另一种风采。 蒋桓鬼使神差竟发出了声:“喜欢可以买下来。” 云笙一怔,淡淡的笑容漾在眼底,抬起头道:“不用,只是瞧着这盏子同以往我在陆家的灯盏有些像。” 她说是陆家,并非‘我家’,他自然清楚其中的意思,拢了拢身上的氅衣,桀然笑道,“是吗?我前几年倒是听闻陆家六娘在家中极为受宠,教的你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这样的际遇,还会对这样一盏普通的琉璃灯难以忘怀吗?” 云笙装得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桃花眼眸溢出笑,道:“我之前记得同大人你说过,我在家中并不得宠,甚至被陆老夫人关在小院中整整三年。可是大人你似乎一直未信,坦白说,我也不知为何上京会有这样的传言。” 她似乎很是苦恼,“明明我也是受害者,为此受过陆家好好教养,此刻却替他们担了不该担的罪责,大人,您说,这世上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她说得情真意切,神情也懵懂委屈,让他连日来对她的疑心倒是淡了几分。 他确实怀疑过,那张舆图在她手中,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而私下里,说不定她与陆楷瑞也在偷偷联络,可今夜凝望她的眸子,却又觉得自己多疑了,概因那双眸子实在太清澈了,清澈到这眸子的主人说什么,你都很难去怀疑。 而云笙并不知他的想法,只在脑海中慢慢捋着今夜宫中发生的事,今晚见了陆晚,她大约也明白了,陆家其他女眷皆亡,只有她活了下来,这其实并非是好运,而是多方势力相互较量妥协的结果。她的的手上,或者说她的身上有对陆楷瑞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一时还不方便取走,所以不允许她有事。 不然依照她那个狼心狗肺爹的个性,她早就没了性命。 不过陆晚却对这些并不十分清楚,也没关系,接下来的,她一点一点自己查清。 “皇后宴上发生了什么?你神色不对。” 云笙转过头,雪白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脸,扯出一个笑道:“有吗?大约是饮了些酒的缘故,初入厅时,还同人吵了一架,没大获全胜,心里呕着气吧!” 宴席上的事一发生,蒋桓便知道了,但他总觉得她今夜的状态不对,不是她说的原因,她的性子如今出了教坊,便再不想受到压制,若只是姑娘家拌嘴,不会将情绪带到出宫。 况且之前她分明很期待这次出门,此刻却意兴阑珊。 正想问个究竟,忽然身后传来一句高叫:“大哥哥。” 伴随着这声,他被一个穿着精致的小姑娘抱了个满怀,急忙将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皱着眉头训诫,“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叫人就叫人,瞎抱什么?” 一旁云笙玉容微怔,这样的蒋桓,她倒是没见过。 蒋钰被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