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比如对映月来说,她觉得自由尚且比不上此刻她握在手中的一个肉馍,而对自己而言,十几年近乎囚禁一般的生活,她迫切需要另外的天地,来挣脱身上与生俱来的禁制。 云笙沉吟片刻,问她道:“你方才说,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时,你家大人给了你一个馍,你便觉得他是你的恩人了,对也不对?” 映月道是。 云笙又问她:“那如果当年我二人同时遇到了你,他给你的只是个馒头,而我给你的是今日的肉饼呢?你会跟谁走?” 映月眼神慢慢地,一点点变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些卡壳了。 云笙看着眼前灿若芙蕖的小脸上,由白转青,再转白,懵懂的瞳眸一点点失焦。 忽然浅浅笑了一起,笃定道:“你会跟我走。” 素白的手掌一摊,“所以你看,人在濒死时,还是会有取舍,对不对?我是罪臣之女,这原本是必死的结局,这是我的绝境,可忽然,皇帝换人,天下大赦了,我得以生还,所以,在你眼中,现在的我,已算安然。但人生在世,总要未雨绸缪个一二,若能走,四时花季,名山大川,何处不比此间好?” - 翌日拂晓,宫里来人垂问,坊内所有姑娘都被聚在开合厅。 身穿曳撒的太监站在阶上捏着细嗓扬威,“教坊司内,咱们东厂的眼皮子底下,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杀了,凶手猖獗至斯,实乃欺人太甚。目下宫里已然来人,我奉劝你们,若与此事有沾染,尽早站出来,莫等大公公来问,到时候可就不止脱一层皮那么简单了。” 同一时间,前院左起第一间暗房内,姬昌雄正跪在梁蔚面前。 “督公,小人查过了,并无外贼潜入,多半是内鬼,小人建议,不妨还是老办法:刑讯。” 引着武婢过来,“让她们去,十八种刑具在那些贱伶身上滚一遍,凶手总会自己招认的。” 梁蔚捻起一片珠粉的花瓣置于茶中,品了一口道,“刑讯?你知道西凉出使大邺的使团已快到了城下吧?这个时候动刑,若不小心闹出了人命,皇上那里,是你去解释,还是咱家去解释?” 姬昌雄垂着眉眼,道:“左不过几条贱伶。” 梁蔚放下盏子,嗤笑着,“你倒是口气够大,几条贱伶不假,可处在这么个特殊时刻,真见了血,咱家尚且不敢说能身而退,偏你本事高。” 姬昌雄听出了梁蔚口中的不悦,以额触地,砰的一声,脸色也战兢起来,“是...是小人说错了话。” 梁蔚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行了,你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宅子,有个别疏漏也是难免。”望向窗外,眉眼冷厉道,“只是这一个月内,连着闹了两场,这就说不过去了,若不装装样子,咱家日后如何御下?” 姬昌雄周身发颤,愈发惊惧起来,颤声道了声是,“小人愿领责罚。” 梁蔚却虚扶他起身,语重心长道:“你也无需太过自责,你的能力,咱家是知道的,不过是给厂里的兄弟们做做样子罢了!待休息一段时日,咱家再重新安排差事给你。” 姬昌雄面露感激道:“多谢督主肯再给小人这个机会,小人日后当差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为督主肝脑涂地。” 梁蔚拍拍他的肩,“你有这份心便好,不枉费咱家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地培养你。得了,自去东厂领罚吧!” 姬昌雄拱手道了声‘是’,这才两股战战退出了房门。 “回来了怎的不早露面?” 这话不是对刚出门的姬昌雄说的,而是屏风后的人。随着这声曼语,梁蔚视线里慢慢浮进一个人来,二十出头的岁数,身量不高,抿唇时,即便不笑,脸上也有两个笑靥。 正是他早先在司礼监收的义子,梁英。 梁英跪下磕头,谄笑道:“义父!” “差事都办好了?” “蚕丝这大买卖关系到义父你的大事,儿子自然会办得妥妥帖帖的,曹谦那小崽子去的晚,连口碎茶沫子都没喝到口。” 梁蔚拉着长声‘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脸,横纹沟壑的脸上洋溢着笑,“果然,还是咱家收的小崽子够机灵,咱们有了这养蚕地,便能多结蚕丝,这滚雪纱便能源源不断供应,给咱家卖到海外去,咱家腰包里鼓,一定也忘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梁英揖手道:“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能为义父你分忧便是儿子第一兴事了,义父这样说,岂非折煞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