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的支摘窗开着,姑娘们渐渐聚拢到门边上来,因大多是西司的人,个个自然向着云笙,其中一个起哄道:“这齐二公子也不知是什么神仙模样,竟能惹的咱们教坊司两绝为他争风吃醋,不是我说你,九娘,既被那齐次辅瞧上了,不若还是乖乖嫁去才好,说不得日后天天相见,循着辈分,那齐二公子还要叫你一声小娘呢!” 另一人也捂着嘴偷笑,说正是呢!“要我说,这岁数大的才知道疼人呢!齐二公子那小毛孩子知道什么?自然是他老子齐次辅才好。岁数嘛!差个二十岁也不算什么,咱们大邺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沈首辅扒着曹秉笔,齐次辅便紧着梁掌印,都是上京城里正经排面上的人物,能瞧上九娘你,也是难得的造化不是?” “你闭嘴!”九篆被激得脸上酡红,转过身瞠目道:“陆云笙,你们西院的人,惯会巧舌如簧。别以为我不知道,姑姑为什么心向着你,还不是因你孝敬了她老人家一只攒金丝扁方钗,若我有这等好物.....” “一支金钗而已,便是什么好物了,那看来你还是没见过真正的好东西,我手上有我娘留给我的一只并蒂莲花金镯,通体镶着珠翠宝石,中间镂空,文饰大方简洁,足两足称的,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呢!”她才不介意让大家知道,这教坊内,凭的便是各自的本事,若谁也能一出手便孝敬一支足两金钗,她只会俯首称赞一句‘好本事’。 “我这就同姑姑说去,日后那齐柏再来坊中,便由你伺候,我倒是要瞧瞧,你对着那动手动脚的老东西还能否如今日这般语四言三。” 云笙不理她。 门边上有人却接了话,“九娘今儿可真是闲散,平日里瞧不上我们西院,现在却巴巴赶来串门子,我瞧着是自己拿不下那齐二,来这同我们找回场子来了。可惜了,这般也是无用,你看上了人家儿子,人家儿子却惦记着将你送上自己老爹的榻。我若是你,便自去寻个地方吊死便罢了,也省的出去丢人现眼。” “你...”九篆羞愤不已,一跺脚指着她道:“论资排辈,这教坊还轮不到你来与我饶舌,再者,别以为她陆云笙爬了锦衣卫的床,你们个个便能坐地成仙了。那地儿又是个什么好去处了?上京多少清流被他们害死在诏狱,镇抚司每日扫出来的鲜血可腌渍半条街。还真以为自己能在人家手上讨了好了,眼下报应不就来了?来日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门外姑娘们面面相觑,有几人脸上俱是流露出恐惧的表情。 云笙警觉:“什么报应?” 九篆气道:“你没听说吗?今儿一早蒋桓入宫遭了好大一番训斥,这太学的事尚未完全平息,梁王便遇刺了,现在满大街都在说,是咱们这位新君没有容人之量,要对兄弟下手呢!” “你闭嘴!”云笙眸似玄冰,“妄议朝政,你这条命不想要,姐妹们还想要呢!” 锦衣卫和东厂的手段,她们自然都听过,几个姑娘被九篆这话吓得白了脸,斥她道:“九娘,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坊的姑娘吗?皇家之事,你也敢私下编排。 九篆刚想回嘴,突然廊子那头传来一阵惨叫。 姑娘们垫着脚尖向廊子外面眺望,见九曲回廊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被几个面白无须、身着曳撒的内侍往影壁处拖,边拖人,边放声尖笑。 笑声淫邪,嘴里不干不净道:“瞧这细皮嫩肉的,干爹说的对,这女人享用的法子多了去了,今儿个咱们也尝尝去....” 言罢,拖着人往通翠卓院去了。 方才还争吵的小姐妹们立时瘪了嘴,一时感怀命运,各自泱泱散了去。 又过了两日,蒋桓果然遣人来请,让她先到蒋府,晚上同他一起出游画舫。云笙不敢拿乔,匆匆吃了两口晚膳,便抱着琴坐到了软轿中。 到了穹碧,隔着门板,听到蒋桓喊她进去,这才推门入内,见今日男人穿了一身湛蓝云纹直缀,俊美无俦的眉眼愈发招蜂引蝶起来,云笙心里叹息,这样一张脸,怎么就生就了这样一副铁石心肠呢? 男人正在进食,执箸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分外赏心悦目。 云笙将斗篷放下,小声问道:“大人可要奴婢服侍?” 执箸的手微顿,蒋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今日精神好了许多,这间屋子于她应当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可那般磋磨都没有消磨掉她的热情,倒是让他吃惊不小。 置了箸,勾唇道:“有陆六姑娘亲自服侍,自然是好。”言罢,垂了手,果然做出一副任人侍奉的姿态。 云笙强装镇定,伸着纤纤玉手上前为他盛汤,面露担忧道:“奴婢听闻,西凉三王子不日即将进京,陛下已命鸿胪寺接手一应事宜,大人这头劳心劳力着,实在劳苦功高,待将差事转交给了鸿胪寺卿,还望多加珍重,休整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