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硕,你来瞧瞧。”
自晋王后去世之后,这王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洪硕帮他管着,便也包括管理宫中的开支。
洪硕检验完了,小心翼翼将竹简放回桌上,“回大王,公主核算的与之前账房送上来的,基本是无差的。”
卫蓁片刻前攥紧的手,慢慢松开了。
晋王嗯了一声,看向她面前那堆小山似竹简,“今日你只核对了一个月,剩下的带回去,这几日核算出一个结果来告诉寡人。”
卫蓁听其语气,知晓自己还算叫晋王满意,轻声应下。
晋王令祁宴帮卫蓁将竹简带回去,二人一同起身,卫蓁去抱琴时,便听晋王在身后,对祁宴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出发去楚国时,莫要忘记将寡人给楚王的密函带上。”
祁宴道:“是。”
出了王殿,卫蓁与祁宴并肩而走,宫人远远落后二人身后一段距离。
卫蓁问道:“你要去楚国了?”
祁宴嗯了一声,“楚国内乱,我奉晋王之命,去往晋楚两国边境,与楚新王的心腹密谈。”
卫蓁问:“那要何时回来?”
祁宴道:“不会很久,前后算上来回路程,大概二十日。”
卫蓁眉梢蹙了一下,二十日左右,怎么不算很久?
他送她到殿门口,卫蓁抱琴回头道:“等你回来后,我有一礼物送你。”
祁宴挑眉:“是何礼物?”
卫蓁摇摇头,笑道:“到时候自然就知晓。”
等他回来那一日,那把宝剑也定然锻造好了。
晚风拂动,少女的碎发轻扬,那双眸子尤为明亮,她道:“路上多注意些,尽量走官道,不要为了赶路而走小道。”
一绺长发落在他手腕上,她抿了抿红唇,凑到他耳边。
许久的停顿,她道:“我会等你回来。”
她说完,转身迈入了门槛,将殿门阖上。
门纱后投落下一道纤细的影子,她进去后,并未离开,而是久久地将背靠在门框上。
祁宴走上台阶,手搭上扇门,轻声开口:“好。”
她回过身来,指尖也放上扇门,轻覆上他落在门纱的手掌影子上。这一刻,二人好像隔着扇门在十指交握。
夏日快到尾声,蝉鸣却依旧躁耳。
卫蓁道:“快入夜了,你该走了。”
祁宴道:“好。”
他满心期待着,一个月后他回来,她会给自己送何礼物。
他虽然牵手过、拥抱过、亲吻过,但都是他在主动,她从未开口诉说过对他是何情意。
有些事不宣之于口,便是尚未达到那个节点。
祁宴并不着急,谋划她需要的是耐心,他会等她一点点克服羞涩。
次日一早,祁宴便离开了国都,这一次,还将左盈一同带了去。卫蓁从前日日与这二人见面,眼下都走了,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也无心过多纠结这个,晋王交给她的任务颇为繁重,起初是核算是晋宫前三月开支,她前后花费了六七天,来回核验了两遍确认无误才呈交上去。
而后晋王又给了她许多卷宗书简,涉及晋国北边两块的封地,令她点清两地的赋税。
晋楚两国律令不同,赋税方式更是不同,那封地下面涉及大大小小的县邑,也是盘根错节。
卫蓁一切都得从头学起,虽任务繁多,却也丝毫不觉疲累。
她是学宫中唯一一个被召入王殿,能有幸接触到这些事情的女郎。
从入学宫,得知女郎竟要上筹算课的那一刻起,她便猜到晋王的心思。
晋王在为晋国,培养一位合格的未来王后。
学宫中的一切课程,王后都必须掌握,就算当不了王后,日后成了藩王的夫人,能协助藩王管好封地。
可做藩王夫人有何好的,卫蓁清楚地明白,万一哪日她们触怒晋王,也依旧逃不了被晋王厌弃的命运。
只有对晋王有用,无可替代,才能彻底在晋宫立足。
所以她一切都要做到最好,叫晋王看到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利用”这个词,包含的东西太多,卫蓁从不觉得落在人身上有何不好。
先楚王与王后送她来和亲,却不知晓她早年从祖父那里,学到过许多东西,接触过楚国许多私密的卷宗,从他们在楚国的封地,可以来推算整个楚国疆域大致情况,包括各个地方土地、人口、能用的军队规模。
楚国不要她,但晋国一定会用得上她。
凉风吹来,午后卫蓁坐在一处凉亭之中。她一边比对着晋国的律令,一边对照手上的这本税收册子。
夏末秋初,暑气还未完全消去,这一处凉亭靠着一池湖水,风一吹凉气便从湖面上拂来,实在是清凉之地。
还有几日,祁宴应当就得回国都了,只是到那时,她也到了将册子交上去给晋王过目的日子。
凉蝉扇风的动作一停,卫蓁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姬渊在台阶前停下,身后的宦官为他抱着公文,手臂里满满当当都是竹简。
卫蓁起身,盈盈行礼:“见过七殿下。”
姬渊抬头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