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 寂静无声,蜡烛燃烧发出噼啪响声。
祁宴的话虽轻,却在姬汜的耳畔激起巨大的回音, 也叫他心头那一团愤懑的火烧得更加旺盛。
满地狼藉中,姬汜欲从地上爬起来, 唤殿外侍卫进来,然而对方压在他肩膀之上的力道猝然转移, 靴子抵在他喉结之上,一下扼住了他的呼吸。
姬汜面目涨红, 抬起头,看到那人目光深沉似渊, 面容在光下透着一线冷峻的弧度。
祁宴脚动一下,姬汜喉咙上的压迫感便重一分, 他胸腔之中空气在一点点消失,憋着一口气, 撑开牙关:“来人——”
“不必叫侍卫进来。”一旁酒案后,另一王孙站霍然起身, 将大殿中僵持一下打断。
那人冷声道:“还不快去快扶二殿下起来, 他已全然喝醉, 口中胡言了!”
祁宴慢慢收回靴子,长身玉立,俯视着地上人。
躲在墙角僵硬如雕塑的宫人们,听到这话终于活了过来, 上前来搀扶倒在地上之人。
姬汜拨开众人的手,喘息着道:“今日之事,大王若知晓,你猜会不会放过你们楚国人。”
祁宴静望他片刻, 轻笑一声:“好啊,那殿下便告诉晋王去。”
少年眼中满是不屑,嘴角弧度带着几分讥诮。
祁宴转过身,对卫蓁道:“公主,走吧。”
他看一眼卫凌,卫凌会意,立马上前来扶卫蓁,“阿姊”
今日这一场宴席,闹成这样出乎所有人预料,却也终于结束。
出了大殿,走上长廊,众人到离宴客的大殿有一段距离,方才停下。
卫蓁身形摇摇晃晃,脚下不稳,往一旁倒去。
祁宴及时伸出手抱住她,防止她跌倒。
此处是在风口上,不断会有宫人经过,祁宴示意卫凌来扶她,卫凌小心翼翼将人接过。
女郎双目紧阖,脸颊被酒气蒸得酡红,柔弱无力地倒在卫凌怀中。
卫凌眼中满是心疼,抬头道:“祁宴,今夜之事牵扯不小,我担心阿姊会因此得罪王室……”
祁宴方要开口,身后长廊传来脚步声,二人齐齐转过脸。
太子景恒从远处,看到祁宴,眼中有冷锐锋芒。
他在二人面前停下,“初来晋宫的第一日,你们就惹出这样的事端来。晋王室向来高高在上,楚国的公主入晋,他们势必要给楚国一个下马威,本来卫蓁饮下那几盏酒,向王室表示愿意臣服,此事便也过去了,祁宴,你却偏偏坏事。”
祁宴挑眉道:“我做什么,与太子殿下何干?”
景恒脸色一拉:“此事必定传入晋王耳中,到时王室若发难,祁宴你想好如何应对吗?楚国与晋国的联姻,岂容你败坏?”
“殿下说够了吗?”祁宴笑道,“殿下不会真以为两国联姻是靠一味忍让促成的?”
景恒脸色越来越沉,“我只希望你们在晋宫所作所为,莫要牵连到楚国,可你们若是执意寻死,我也无话可说。”
景恒怒而甩袖而去,衣袍在冷风中翩飞。
祁宴回过头来,接过凉蝉手上的外袍,给卫蓁披上,他垂手系绳带时,卫蓁缓缓睁开双眼。
她眼中浮动着水雾,眼尾一片赤红,眉心微微蹙起,好似在承受莫大的疼痛。
祁宴的手背往她额头上一搭,拂过薄薄的冷汗。
“先送她回去吧。”祁宴道。
这个时候,又一道声音响起:“公主、少将军,请留步。”
晋国的使臣走上前来,姬沃跟随在后,脸上神色凝重,双袖拢起,给三人作礼垂拜。
姬沃道:“今夜之事,实在是二兄荒唐,也是晋国招待不周,我代晋国王室向公主道歉,望公主见谅。”
姬沃一路陪同卫蓁北上来晋的,也私下为卫队护送出了不少的力,这一路上从未有半点怨言,祁宴和卫凌知晓其也是心肠宽厚之人。
他前来道歉,其实也是晋国宫廷给他们递了一个台阶下,卫凌正要应下,却听祁宴已经开口。
“见谅不见谅不是殿下一句话能说了算的,今夜之事,还请晋宫给公主一个说法。”
此言一落,余下三人皆愣,没想到祁宴态度如此强硬,丝毫不肯退让一步。
祁宴看向姬沃,“九殿下。”
姬沃垂下手,再次作礼:“那是自然。”
祁宴朝他颔首,看向卫凌,示意他离开。
此地离卫蓁所住的地方还有些距离,待二人将卫蓁送回寝殿后,凉蝉连忙打了水来,伺候卫蓁净面。
卫蓁坐在床边,扶着床柱轻呕,吐到面色几乎惨白,卫凌侧过脸去,看得于心不忍。
凉蝉道:“少将军,少主,还请您二人先避让一下,奴婢要服侍公主更衣。”
卫凌眉心紧锁,回头对祁宴道:“我有些话与你说。”
院中夜凉如水,月光挂满枝头,
卫凌靠在桃树边上,手握紧成拳,向着树干重重砸去,树叶纷纷然洒下,飘落至他肩头。
他回过首,双目凄红:“阿姊离楚北上,我心意本就难平,今日她来头一日便受如此大的委屈,日后更不知要遭遇多少事,这些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