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乃是楚公主的弟弟。
在场之人都是贵族男女,这等场合本就不是为了用膳,而是为了社交,酒过巡之后,便有人提议投壶为乐。
方才那打量的卫蓁的王孙,才准备出列,卫凌立马走了出来。
王孙回想起卫凌方才神色,有意避开回座位,可无奈身后众人已发出喝彩之声,一下将他架了出去。
侍女递上来箭矢,几局下来,胜负已定。卫凌几乎全中。
如是场面,看得男儿郎们热血沸腾,纷纷呐喊。
卫凌也是一方封地的主人,带兵打过仗,臂力与箭术都了得,从前在家中也没少与卫蓁玩过此游戏,要想赢这群贵族子弟,自是不在话下。
姬汜便离开座位,走上前来,要与卫凌比试。
前六局下来,依旧是卫凌占了上风。
眼看姬汜剩下几箭都擦壶口而过,他面上笑意渐落下去。
姬汜并未说什么,招呼余下几位王孙,上前去比试相乐。
只是几位王孙,都隐隐察觉其不悦,姬汜此人,倨傲难哄,因为年长尊贵,仗势目中无人。
从前这等筵席之上,自是人人都哄着他,可从未有人敢下他面子。
偏偏今日来了个不懂审时度势的毛头小子……
然而众王孙对姬汜性情心知肚明,可对面楚国人可不知。
姬汜摇了摇手中的酒盏,抬起头来,笑道:“从方才到现在,公主都未动过面前酒盏,可是晋国的菜肴不符您口味?”
卫蓁摇头:“晋国的菜肴比起我在楚国时,多了些更醇的滋味,却也用得十分爽口。面前酒盏里的酒未动,实在是因为我不擅饮酒,不胜酒力,故而用得少了些。多谢晋宫今日招待。”
她回话声音轻轻的,保持着得体的礼节。
姬汜摇摇头:“非也非也,酒量是要练出来的,公主一味避酒,酒量怎能渐长?”
姬汜回头看一眼身后众人,笑道:“公主入晋宫,竟不知晋国之习俗,晋国之酒淳烈,晋国之人皆爱酒,我们是以酒会客,公主既然入乡,就得随俗,是不是?”
这话一出,余下之人皆迎合。
姬汜身旁姬瑛,也给自己倒了杯酒,笑着说道:“是,公主您入晋国,要嫁给我这些哥哥中的一个,日后诸多场合,都需社交饮酒,公主怎能这等酒量?”
对于晋国的习俗,卫蓁当然全面了解过。
但唯独这个酒,卫蓁有些接受不了。
一来,她本就酒量极浅,用一点酒就熏熏欲醉,酒后容易神志不清,二来是,晋国的酒醇烈,实在不是她能适应的。
和亲路上,使臣也叫他练练酒量,她一直躲避着,没想到来晋国第一日,这有意疏漏的一环节就避不开了。
姬汜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巍峨,将灯架上的光挡了大半。
“我既为最年长的王孙,便先敬公主一杯,代晋国王室恭迎公主入晋。”
“阿姊……”卫凌倾身轻声欲制止。
卫蓁握着酒盏,心知,自己初来乍到,对方以王室的名义敬酒,怎么也不能拒绝的。
她缓缓起身,回以一笑:“谢二殿下盛情招待。”
卫蓁侧过身,只将左脸对着众人,撩开面纱一角,将酒盏送到唇瓣边。
那酒一入喉口,便觉火辣辣的,被卫蓁强压下腹中。好在酒盏中并无多少余酒,她也能一饮而尽。
姬汜意味深长看着她:“公主戴着面纱饮酒,何其麻烦,何不将此累赘拿下,以真容直接见人?也是对我等的尊重。”
卫蓁手抚上右颊,“医工与我说,此红疹难治,敷药后不能见日光,故而面纱不能取下。”
姬汜展臂,看一眼屋外:“可太阳已落山,并无日光照进来,公主怎还执意戴着面纱?不如揭下来吧!”
殿中之人或多或少对卫蓁的样貌好奇,此刻皆凝目于她身上。
卫蓁垂下首,唇角浅笑,声音柔和:“实在抱歉,二殿下,并非我不愿真容示人。”
姬汜被楚国人连续下了两次面子,五指轻敲桌案:“行,那就请公主与我再饮酒一杯。”
宫女又给卫蓁斟一盏酒,卫蓁握起酒樽,这次饮下后,腹部感觉都烧了起来。
姬汜看向身边之人:“公主也不能厚此薄彼,既饮了我敬的酒,这屋里还有其他兄弟在呢,是不是?”
一旁姬瑛举起酒樽,“那我也敬公主一杯。”
卫蓁才要举杯,身旁祁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若不能喝,就不要强喝。”
卫蓁看着对面女郎,想着到底是她白日来迎的自己,再次将酒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喝完这一盏,卫蓁已决意不再喝。
然而姬汜已叫王孙一一起身来给他敬酒。
卫凌看不下去,欲立马起身,被一只手伸出拉住,将他手臂重重压在酒案几上。
景恒攥着他手腕,目光深暗:“此是晋宫,难道要你替你阿姊得罪晋王室?你现在逞一时意气,日后你走了,替你受着的都是你阿姊。”
卫凌愣住。
景恒道:“晋人豪迈不拘小节,他们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恰在此刻,卫蓁身侧之人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