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他说他喜欢男人,张黎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还记得那时他的回答极其敷衍随意:“要孩子干嘛,不要就是了。” 时隔六年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他依旧没有往他哥身上去想,还当张黎是在为他考虑,所以认真思考回复了一句:“领养就是了。” 这些话不过都是为了圆他当年撒下的那句谎言而已,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自然没想过没有孩子会怎么样,可他没想到张黎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为他和他哥今后考虑。 指腹拭去眼尾泪水,张黎睁开眼望着天花板默默发呆,没盖被子,身上还穿着之前换上的长衣长裤。 习惯了夜晚躺在床上一个人想事,这会冷静下来,张黎开始思考乔熠那些行为背后的真正用意。 不是她用恶意揣度他人,实在是人心隔肚皮,即便乔熠喜欢她又如何,在生死攸关重大关头,所有伦理道德皆是浮云。 不管怎么说,他和乔烈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弟,而她付出再多也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有些时候,男人要比女人更加理智、冷血、残酷,乔烈突然上门拿孩子要挟她,走后乔熠又放低身段软语相求,说不准这些都是两人合谋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为的就是让她留下从而牵制她爸。 孩子的确是个拿来当做谈判的好筹码,不过这个问题想要得到解决其实并不难,虽然国内禁止,但国外有些地区却是合法。 当初自愿供出卵细胞,她就考虑过今后年纪大了,身体不适合生养,万一想要孩子她应该怎么办。 那时都能接受,现在想想同样也能接受,只是不能接受有了孩子,她却不能带在身边。 既然想明白,张黎觉得去父留子这个办法完全可行。 房间很静,静到门口传来轻微门把扭动,里面的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张黎没锁门,因为没人会在自己家锁门,更何况外面站着的还是她曾无比放心的人。 乔熠赤着脚放轻声音蹑手蹑脚走进屋,凭着客厅折射过来的微弱光亮摸索到靠落地窗那头的懒人沙发。 不是要去睡觉,而是去拿手机。 知道张黎和他哥感情出现问题,连夜他就收拾了行李去机场,候机时他哥终于给他回了电话,没问他打电话干嘛,直接下达命令,让他马上回国相亲,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在电话里把他教训一通,让他别再把喜欢男人当做不想结婚的借口,说完这些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他说话余地,气的他再一次砸了手机。 在机场和人换了几百块现金,落地后避开耳目直接去了张黎她家,只是扑了个空,张黎那时已经回了老家。 好在以前读书常来,房门还留着他的指纹密码,于是躲在张黎家里哪儿也不敢去,不敢出门,不敢露面,身份证银行卡一个也不敢用,就怕他哥查到他行踪抓他回去结婚。 就这样失踪失联五日,直到张黎两天前出现。 他还记得见到张黎的第一面,眼眶发热,心头也发热,六年没见,喉头紧的说不出话,哽咽着喊了一声“姐”,泪水就那么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就好像在外流浪六年,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哭的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他自己都觉得丢人,可是控制不住,泪水就跟断了线一样越流越多。 见她蹙着眉头问他哭什么,下意识想说他想她,话到嘴边却是抹了把泪,低声告状:“我哥逼我结婚。” 她嗤笑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给了他一张卡让他在家安心呆着,就开始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些什么。 他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不给他说话机会,就连那个离婚证也是她放在行李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才打开看见的。 他曾设想过很多,都没想到两人竟然背着他偷偷领了证又偷偷离了婚。 又震惊又气愤,拿着手机和离婚证直奔他哥公司,他是去替张黎打抱不平讨取公道的,他要问问他哥到底是哪个女人把他迷的鬼迷三道,连张黎这么好的女人都不知道珍惜。 然后就在公司电梯间碰到了同样回国的程阳。 剑拔弩张充满敌意,不是因为这人受他哥嘱托保管着他所有证件以至让他六年回不了国,而是因为七年前那个夜晚,他曾出现在酒吧试图带走张黎。 谁也没说话,直到电梯到达顶楼,站在身旁的男人突然讽刺一句:“你找你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乔熠不明所以皱起眉头,冷着脸堵在电梯门口,眼神敌视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程阳轻嗤,和昨晚张黎表情一样,带着知晓一切的表情哼笑道:“因为你哥不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