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琉当然没有认出穆衍。当时他们离得很远,她又被那些心环人的处境所震撼,根本没有心思能分出去留意周边。 回到府邸后,女仆珍珠催促着她去泡个热水澡,又为她端来了温热的牛奶。 米琉浸泡在浴缸里,水汽氤氲。她的脑海不断回放着刚才在外面所见的景象。 对于一个从小在瓦拉星乡村长大的少女来说,这一切简直超乎了她的认知范围。从前的十多年她的世界里只有友善的邻居、温暖的家庭、漫山遍野的绿意和单纯的友情。 到了帝都,她见识到了极为现代化的精致帝都人,知道了世界上还有那么繁华的城市,了解到了不同的生活方式,甚至还略微知晓了一些皇室里的复杂事情。 可那些相对于眼前的一切来说都太平和了。 慌乱地奔向地下安全区时,她还不懂那意味着什么。和一群人处于黑暗里共同煎熬时,她以为一切最差也就是那样了。到了悉杉的府邸,除了被限制自由限制通讯,看悉杉脸色过活,米琉至少过着相对舒适、衣食不愁的生活。 从来没有一刻,她像这次外出时那样真切地感受过“未来对于普通人是什么”。 米琉是个半路被认领回来的公主,对心环的皇室她没有任何感情,对帝都星的人她也并不会感到亲切,但就算她只是这个帝国里一个最普通的人,也没办法对眼见的一切毫无任何悲悯之情。 战争的残酷并不仅仅是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激战,更不仅仅是几天几夜之内战士的死伤,真正影响更深远的是后续的发展。 因循占领了心环,就拥有了对这个帝国全部人全部事物的控制权,它想怎么建设帝都星就怎么建设,想让谁被贫苦地奴役都可以,普通的百姓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只有被收割的命运。 一夕之间这个世界就变了样子,可笑米琉这么些天来还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珍珠见米琉泡了很久还没出来,担心地敲门。 “我没事,这就出来。”米琉叹了口气。面对如此宏大的一切,她就像一只蚂蚁,无力又渺小。 “小姐心情不好吗?”珍珠小心地问。从外面回来后米琉一直怪怪的,她倒是不像之前那样沮丧了,不过却更令人看不懂了。 米琉摇头。这些事她没法和任何一个人说起,他们都是因循的人,是悉杉的人。 “最近悉杉很忙?” “殿下确实不得空闲。今天说不得也得深夜才能回来呢。”珍珠惊讶于米琉的问话,小姐一向不怎么关心殿下的,这会儿怎么突然问起? “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吗?”米琉接着问。她突然发觉,悉杉的所作所为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原本心环的每一个人。 “听说是和一个其他帝国有关的事儿,叫北……北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殿下的事都是不允许私下打听的。” “嗯。”米琉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和其他帝国有关,是不是就不牵扯到心环了? …… “阿嚏!”悉杉猛的一激灵。 “怎么了?来的路上冷着了?”修特关心地问。 “没事。”悉杉思忖着,他平时身体一向强健,小病找不上门,大病更是没有,怎么突然打上喷嚏了? “对了,刚才国王跟你说了什么?”修特问。 悉杉回答:“能有什么,还不是与各帝国之间谈判的事儿。这个事儿一拖再拖,父亲已经失去了耐心。” “准备拿北雨开刀?”修特对他名义上的生父十分了解,那个男人的野心就像荒原上燃烧的野草,急不可耐又停不下来。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才能尽快拿下所有帝国。”只不过那样做的话,对于北雨来说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心软了?”修特见哥哥犹豫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悉杉不置可否,半晌才答:“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这和我想象中并不一致。” “哥哥,你太理想化了。没有一场利益的角逐是不通过激烈的手段就能实现的。”修特皱眉。悉杉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温和了。不过如果他不再温和,也就不再是那个会温暖他的悉杉了。 他接着说:“就算你不想也无法阻止,别想那么多了。” “是吗?我不该想太多吗……”悉杉呢喃着,陷入了沉思。 自从因循入主心环以来,快速的变化应接不暇,一夜之间原本位于低位的帝国跃上了风口,悉杉也成为了那个手握半个乾坤的人。但对于这个帝国究竟会在父亲的引领下去往何种未来,他内心一直存着隐隐的忧虑。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