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秋枫飘零,像是烟霞铺满了整条巷道。 前面便是客栈,萧衡小心翼翼扶着她回去,却又突然停在了巷外。 “怎么了?”他不解,垂眸为她轻柔擦拭脸上突兀的泪痕。 枫叶落在他们的脚边,随风回旋。 苏婵嫣回身望他,满目伤心:“呜,我,我是不是好没用。遇到一点事,便只会哭,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阿衡,我好怕失去你……” “你……你不会失去我,因为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陪你真正走出那一段阴影。” 萧衡替她摘取发丝里的红枫,温声宽慰。 心中却不免沉吟,原本以为重逢薛凛,会令她的心动摇,没想到反而是促进了她对我的依赖。 所以这些年,你决口不提当初的遭遇,到底是什么? 什么样的混账事,能让她如此失望? 萧衡反复思量,最终打消追问的念头,安慰她:“别想了,都过去了。” “嗯……”苏婵嫣仰目望他,轻轻点头,渐渐平复了心情。 “好了,我们快回客栈,收拾东西,正式回你家看望岳父……呃,你的家人们。” 萧衡语速一快,不小心说错了称谓,有些紧张地低头看苏婵嫣的神情。 却发现她好似听见了,但没有排斥否认的意味。 萧衡略感欣慰。 她心情不好,他便劝她来此小巷赏枫,散心。 显然他的努力现在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成效。 哪怕苏玲琅说过,他的谈吐举止一直都是那么充满心机的温文尔雅,可这并不妨碍他得到苏婵嫣最仰慕的回馈。 “嗯,芽芽应该也反思好了。我们回去吧。” 苏婵嫣从不疑他的主见,事事依赖又顺从。 这份温柔,一度化消他心中反复潮涌的恨意。 五年了,他未再提起前尘一字,虽然薛家已经平冤,宁城火海,非是薛凛父亲故意所为,但失去家园的痛,终究是他一人在承担。 就算恨错了人,他也不会甘心放弃报复。 但是因为苏婵嫣不想再经历往事,他便迁就,随她在明洲清水县待了整整五年。 在山间,采草药,开医馆,过平静的生活。 闲时,她会陪他钻研那些刁钻的疑难杂症,忙时,他会帮她照顾那不听话的顽童芽芽。 他们像相逢恨晚的知己,相依为命的难友,唯独不像相濡以沫的夫妻。 难道真如苏玲琅所说的那样,自己的报应不浅吗? 那五年的时光,大抵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了。 “……” 萧衡释然地想,索性她今日的反应,已然是对前夫心灰意冷。 他胜券在握,又有什么好焦虑的? “走吧,再晚些,天都黑了。” …… 回了客栈,面壁思过,自写检讨的芽芽,余光瞥见两人归来的身影,立刻从屏风后面跑出来,扬着手里的过错书,规规矩矩地冲到了苏婵嫣跟前站好。 她支支吾吾道:“娘,娘亲,这是我写的检讨,请您过目。” 她呈上自己的歉意,期待着像以往一样蒙混过关。 岂料这次出乎意外,苏婵嫣淡淡瞥了眼她的潦草字迹,冷漠挥手打开。 那页薄纸轻飘飘坠地。 连带着小孩子的心都为之一惊。 芽芽手足无措地望着她,欲哭未哭的模样:“娘亲,为什么……芽芽,知道错了,娘亲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软软地靠上去,想拉她的手,却被苏婵嫣狠心错开,不让她靠近自己。 萧衡目睹这一幕,尴尬地抿抿唇,又去帮那小不点捡地上的纸张。 芽芽这时便已经哭了,泪眼朦胧地转过身来,对他委屈倾诉:“唔,萧叔叔……娘亲不理我了……” “这……” 萧衡为难地望了眼她的可怜。 又带着笑意,对旁边的女子轻声劝道,“婵嫣,芽芽她……” “哼。” 苏婵嫣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松懈态度,径直错开地上哭闹不止的孩子,去里屋收拾行李了。 萧衡微微诧然,她鲜少有脾气,还是难得见她这样情绪张扬的一面。 看来,令她心情不快的应该另有其人。 “呜呜,娘亲,娘亲……萧叔叔,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