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帮着把胡氏扶回房中,卧床休息。 老太君满脸担忧,想起苏婵嫣医术高明,赶紧推着她往前去给胡氏看看。 人命关天的事,她自然不敢怠慢,紧步上前,仔细诊断情况。 胡氏脸色发白,两鬓虚汗,眼窝黑青,捏开嘴角可见其舌苔滞粘,牙齿染斑。 种种症状,看起来不像是简单的怒火攻心的晕厥,倒更像是……中毒的状态。 苏婵嫣被这样的判断微微吓了一跳,施针的手有些迟疑了。 一边的宋瑜提心吊胆,站立在床尾,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心中唯恐这哑巴坏事,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怎么样了?” 薛凛皱眉问她。 屋里的人都还在担心地观望。 但胡氏中毒的迹象不是特别明显,她还需进一步的确定。 并且能在府中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人,应该藏匿较深,若是此时告知众人这个消息,会不会先打草惊蛇,让那个凶手逃脱?或者加快动作,毒害婆母? 什么都没确定的情况下,苏婵嫣不敢乱说,心念一转,只起身比划几句,说明了胡氏的情况。 冬儿在一边帮她解释:“哦,小姐说,老夫人只是气坏了身子,现在已经没事了,之后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闻言,薛凛神色一松,淡淡嗯了一声。 宋瑜紧绷的心绪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即神色迅速镇定下来,面无波澜地看着苏婵嫣施针。 屋内气氛稍缓,屋外的丫鬟婆子围在一堆,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没了。 忙了许久,苏婵嫣将针一根一根收好,又倒了温水,让胡氏服下。 没隔多久,人渐渐醒转,但仍然浑身无力,脸色虚弱,躺在床上,虚望了一眼床畔为她医治的苏婵嫣,心情有些复杂。 胡氏没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不想看她。 苏婵嫣不敢再惹婆母生气,拾掇好一切,便提着药箱退到一边去了。 她隐没在不起眼的位置,低头不语。 薛凛上前问候:“母亲好些了吗?” “哼……”胡氏气哼了一声,不愿理他。 “……那儿子不打扰了,您好好休息。” 薛凛准备起身离开。 “等下。”胡氏一下慌了,气归气,到底还是最在乎她的儿子。怕他跟自己生疏,再怎么样,也不能跟自己的儿子怄气下去,让那可恶的哑巴捡了便宜! “母亲还要说什么?”薛凛耐心回身,又回到她的床前侍奉。 胡氏撇撇嘴,小声问他:“儿啊,你就听娘的话一次吧,瑜儿自幼聪慧懂事,怎么可能平白与人起了争执呢?定然是当时被人挑唆了!保不齐就是那哑巴……” “够了……她是您的儿媳,不是什么哑巴。”薛凛头一次打断她的话。 胡氏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老眼泛泪,哽咽道:“我就是不认她!除非她能开口喊我一声婆婆,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认她这个儿媳!我不能让你那死去的父亲知道,你娶了一个不能说话的残废为妻,他在天之灵,也定然不会同意这门亲的!” “娘……”薛凛无奈皱眉。每每犯了恼,都拿他过世的父亲说事。 为了让他妥协,不惜这样自揭伤疤,最后痛的到底是谁? 胡氏抹了抹泪,瞧他没什么反应,不像以前一样顺着自己。 顿时更心痛了,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哎,瑜儿,瑜儿……瑜儿在哪儿?” “诶,姑母,我在,我还在呢。” 审时度势的宋瑜,一听胡氏唤她,立马撞开身旁的苏婵嫣,小跑到病床前,紧紧握着那苍老的手,做出一副伤心落泪的模样。 “姑母,以后瑜儿走了,就不能在你跟前承欢膝下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哎,我可怜的瑜儿,都怪姑母没用,让你白来投靠一场,不日又要回那偏僻之地受苦,姑母真是对不住你啊!” 胡氏边哭边抱住她那宝贵的远房娘家人,生怕谁来拆散她们一般。 两个人双双拥抱痛哭,此情此景,看得薛凛头疼为难。 他不得法,瞥了一眼角落里一声不吭的苏婵嫣,不由沉眸抿唇。 “好,那就让表妹留下照顾您吧。儿子军务繁重,先走了。” 到最后,薛凛还是执拗不过她那孤单伤心的母亲,选择退一步成全。 宋瑜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由暗暗勾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