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宫人拿了软垫给她垫着,搬了炭盆放到她身边,回去接着跪。 十月已经入了冬,没有阳光照耀,室内很是阴冷,他的体贴让史敏感觉很温暖,看他跪得笔直,她也认认真真地跪好,不再打扰他。 热闹的人都去了金华殿赴宴,椒房殿内肃静冷清,火盆里传来的哔啵声提醒着他们时间在流逝,刘据是习武之人,一个时辰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可于史敏而言,却是漫长的。 史敏出身鲁国史家,名门望族,礼仪之家,自小知书识礼,循规蹈矩,从未受过这么重的处罚,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她的手脚便开始僵硬,膝盖也慢慢失去了知觉。 刘据偶尔会回头看他,她会看着他笑,虽然没受过这些处罚,可她并不脆弱。 一个时辰后,当刘据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时,史敏已经站不起来了,刘据尝试去扶她,可她的双腿根本无法受力,动弹不得,他只好将她抱回寝殿。 彼时已经入夜,院子里亮起了宫灯,周遭投来异样的眼光,她将烧灼的脸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略带急促的心跳声,第一次,她离他那样近。 “以后别这么傻了!”他说。 她缓缓抬起头,昏暗的灯火下,他的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温柔,连声音都带着蜜糖的味道。 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尖尖的下颌,她问:“我们……有以后吗?” 意识到自己失言,刘据稍显窘迫,不再回答她,抱着她快步进了寝殿,又唤了宫人过来服侍,转头离开了。 她想唤住他,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惹他厌烦,她今日确实过于唐突了,利用刘屈髦去刺激他,当众送他香囊,当众被他抱回来,还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可这些话如果她今日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若不能明确他的心意,做不了他的太子妃,过完年她就该回家了。 出了寝殿,刘据见天色已晚,让人给她送了吃食过去,随后回了自己的寝殿,躺在榻上想着今日的事,又掏出那枚香囊仔细打量,待到心绪慢慢平复,他将香囊塞进了枕头底下,阖眼睡去。 他是被人叫醒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就见母亲站在榻边,立刻下榻给母亲行礼。 卫子夫扶他在榻上坐下:“让娘看看你的膝盖伤着没有。” 刘据躲开她说:“我没事,一个时辰而已,不算什么。” 他既不让看,卫子夫也没有坚持,问道:“知道娘为什么要罚你么?” 刘据点点头:“不该动手打人。” “你明知道不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刘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回答。 卫子夫说:“你是太子,做任何事之前就该想清楚应不应该这么做,而不是事后来告诉我不该。今天这件事是你爹护着你,如果你爹不护着你,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最多就是打我一顿廷杖,关我几天,还能怎样?” “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卫子夫望着他笑道:“永远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你爹但凡不护着你,那些酷吏就能扒了你的皮,你知道吗?” 刘据明白了,他说的责罚还是基于父亲的维护,只是多与少的问题,一旦父亲完全不护着他……他想到了先帝的废太子临江闵王刘荣,看着母亲笑容凄冷,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卫子夫摸着他的头安抚:“不要管你爹会怎样,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不要感情用事,更不要冲动行事。对待坏人,最好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如果不能,也要记得除恶务尽,不要给别人留把柄,明白吗?” 刘据点头:“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今日之事是刘屈髦有错在先,他只是处理不当,并非大错,她罚他只是希望他不要被刘彻迷惑,考虑周全些。看他听话,卫子夫不再过多苛责,让人拿了吃食过来:“听说你晚上没有吃东西,先吃点东西再睡。” 刘据的肚子确实饿了,走到食案旁坐下:“娘,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卫子夫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给他布菜。 看他吃的认真,卫子夫同他闲聊:“我听说敏敏今天也和你一起罚跪了?” “嗯,我让他别跪,她偏要跪。” “她是喜欢你,想陪着你。” 刘据专心吃着鱼羹,没有接话。 “你喜欢她吗?”卫子夫小声问他。 夹菜的动作略做停滞,刘据迟疑稍许,点了一下头,又继续吃了起来。 “那将她许配给你做太子妃,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