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钰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显然比眼前人更了解庆王的为人。 “庆王若是明智,此刻就应该派人向朝廷借粮,同时将收下的人派出去,到附近城池大肆收购粮食,以渡过危机。”男人冰冷的话语响起,如寒冰般渗人。 “可惜庆王不是以明智出名。”时知雨无情击破他的侥幸,“我断言,庆王为解封地危机,会派兵抢夺周围城池资源!此刻说不定已兵临霖城,等他发现霖城粮食稀少……孟大人,你说,他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时知雨一顿,展颜笑道:“我猜的。” 孟钰坐不住了。 在他的眼里,一个聪明人此刻是不应该为了封地断绝周围府城生机的。但庆王显然不是什么聪明人。 他得拿出对策! “多谢,姑娘的提醒十分及时。”孟钰一瞬间便有了断决,“时姑娘有什么需要孟某的,大可以现在提出来。” 简直是赤裸裸地要立刻还掉时知雨的人情,与她划清界限了。 时知雨找他透露消息是有目的,她不想看到云城生灵涂炭,不想看到小时村地上屋里躺满了尸体,三五房社被烧成空,绿水青葱的少女被卖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 但此刻她被人问到脸上,是有一瞬间的难堪,她很想有骨气的说她别无所求,只愿云城安好。但是她不能,她得带着家人逃荒避灾,要带小时村人活下去! 她有些难受道:“我需要一笔银子。” 孟钰干净利落地起身,“阿虎。” 阿虎从怀中摸出二百两银票放到桌上,头也不回地跟着他主子走了。 林氏这才轻手轻脚地从灶房走出来,看样子在后面屏息听了很久了。唯唯诺诺道:“我们真要逃荒啊?” 时海走到桌子前,捏着桌上的银票低头沉默不语。 时知雨直接道:“逃!不逃就是个死。”看爹娘二人还不言语,她干脆下了猛药:“爹娘看这个孟大人怎么样?人家那么有本事的人也同意我的话,粮食会歉收,庆王要打过来了,你们亲耳听到的,是不是?” 话是这样说,但是一辈子的农人了,总是故土难离,侥幸的觉得:万一没事呢? “逃!听二丫的!”当家人时海发话了。 林氏慌乱起来:“那我得去归拢归拢……田、田怎么办,院子里的菜!还有鸡!还有大丫,我得去给大丫报信!” 林氏脚步发虚在堂屋四处走动,“站住!”被时海大声喝住。 “阿娘别急,要走也不是今日,田里的麦子能收多少就收多少,菜全拔了晒干,鸡今天吃一只,往村长和小胖家里送一只,其他的临走时全杀了。”时知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娘去大丫姐家里一趟,别多说,就说爹病了,要她带着壮壮和囡囡回家一趟。” 林氏见女儿行事沉稳,也渐渐冷静下来。 “二丫,为甚要杀鸡给村长和小胖家里啊?又为什么不和你姐说实话?” 时海也不甚明白,但这么多年他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他懂得自己不明白不要紧,跟着明白人干就完了。 二女儿这次醒了,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连城里的大人都要听她说话,这就是所谓的开窍了有本事的人。 “阿娘,那个孟大人会怎么处理这次的事,尚不明确。至少在他对策出台之前,我们要把这件事尽可能捂住。娘这样过去大喇喇地说了,大丫姐婆家信不信是一回事,若信了——姐夫家是个大家庭,大丫姐婆婆的娘家,她大嫂的娘家还有姐夫二叔家,人太多了,纷纷杂杂不适合我们家掺合进去。” “爹也是一样,这回等天黑了带着鸡去村长和小胖家,就私底下把今天的事单独告知村长和小胖他爹。咱们家人太少了,逃荒路上不安全,要与这两家人结伴走!回来的路上您再去大伯家一趟,大伯走不走随他,把阿奶接过来。” 时知雨选的这两家是她精打细算有讲究的。村长有文书和印章在身,而且大儿子是童生,孙子是个半大小子,听说也在念书。小胖家就更纯粹了,他家个个膀大腰圆。又是远近闻名的实诚人,卖猪肉从不缺斤少两。而且小胖父亲兄弟三个,又个顶个的能生,他家半大小子站一排,人丁兴旺在逃荒路上才安全啊! …… 天黑之后时海便避着人去了一趟村长家。 村长早已察觉小麦歉收一事,此时掏出烟枪吧嗒吧嗒吸了起来。 半响,他道:“此事非同小可,明日我去县里打探一二。”语罢,他又斟酌着问:“如若我家和你们结伴一起走……你打算往哪边逃?” 时海此刻也不做他想,把时知雨嘱咐的话一字一句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