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儿先赶来了,见到女儿疯疯癫癫的样子,无比痛心。她一辈子要强,最见不得这样的事。 先是不住拿软话劝慰,完全无济于事,便狠狠地甩了皃姁一巴掌,才让她安静下来。 王娡赶到时,刚好看到母亲这一巴掌打下来,虽也痛在心里,却也知是无可奈何的事 。 皃姁不再像先前那样失心疯,只瘫在地上呜呜抽噎。臧儿也伤了心,哭起来,“女儿啊,你以为母亲打你这一巴掌,母亲心里好受吗?自从你怀了第四胎,身上长了这些黑斑之后,母亲可曾睡过一个好觉?我都这把年纪了,一身的毛病,我容易吗? 从前我从不在你们面前流露出半点脆弱,可是我现在也老了,我也需要你们的关心,而不是天天还为你操心啊!从小你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前是你姐姐不懂事让我操心,可如今你怎么说不懂事就不懂事了呢?” 皃姁哭诉,“如果我不懂事,我就不会千方百计想进宫,我还不是为了母亲,为了臧家吗?女儿从小就没爹爹教养,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受不得母亲那么辛苦地操持家务,所以一心练习舞蹈,就是为有朝一日能嫁给有权有势的男人,改变咱们家的处境。 当初您和姐姐都不同意我进宫,可是女儿还是想尽办法做了皇上的女人,还生了三个皇子,可这一切就安全了吗,可靠了吗?远远没有,女儿算是瞧明白了,在后宫里,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最安全可靠! 可是姐姐不愿去争,太子之位就白白地让刘荣抢走了,你以为她们会放过我们吗,不会的,所以女儿才拼命要巩固住陛下的恩宠,离开了陛下的恩宠,我们还有什么呢? 可是如今我变成这副模样,陛下不会再喜欢我了,我能怎么样?我也不想发脾气,我也不想歇斯底里,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了,死了就干干净净无牵无挂了!” “妹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倘若你死了,母亲和我怎么办?我们从前是亲密的一家人,如今还是亲密的一家人,以后也依然是亲密的一家人,我们要好好地在一起,知道吗?”王娡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这个时候她不能软弱,她要尽最大的可能帮助妹妹重新站起来。 皃姁哭了一阵子,终是有些乏了,“好了,我现在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会真的自暴自弃,也不会去寻短剑,我要是死,要么是被人害死,要么是老死,再艰难,我也不会自己去死,那岂不是遂了那些歹人的心愿!” 默了片刻,语气又和缓了些,“母亲和姐姐回去休息吧,我也想躺会儿。” 臧儿擦了擦眼泪,“好女儿,这才是明白话!” 王娡扶着臧儿刚走到内殿门口,里面就传来葵花的叫声,“老夫人,您快回来啊,娘娘……娘娘要生了!” 王娡扶着臧儿慌不迭又赶了回来,皃姁咬着牙靠在榻上,脚下一片殷红,好在这已经是第四胎了,娘三个都不是很紧张。 王娡先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一声吩咐,太医、乳医很快就位。主治太医还是李太医,隔着帘子在外调度。宫女们端着热水盆,进进出出,现场气氛虽紧张,却也有条不紊。 臧儿年纪大了,折腾了半天,着实有些累,王娡就扶着她到侧室休息,自己又回到内室看着。 皃姁流了好多血,叫喊声不止,王娡听了,心也悬了起来。虽知妹妹已经生过四个孩子,可她怀这一胎,着实艰难,整个人也瘦得不成样子,如今这份苦楚更增加了一倍。 皇帝得了消息,也过来了。皃姁自是不想让皇帝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嘱咐王娡千万不要让皇帝进来。 王娡也是经历过的,怎会不懂妹妹的心思,便到外间拦着,百般劝着皇帝,皇帝道:“她怀着孕时,就说自己样子丑,不让朕看她,如今生产了,还是不让朕看,朕也担心她啊!” 王娡笑着拉皇帝到偏殿休息,边走边说,“陛下,皃姁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在她心里陛下可是第一位的,她是想让陛下时时都记着她美好的样子,这也是妹妹对陛下的一番心意,陛下就依了妹妹吧!” 皇帝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朕还有不依她的。你让朕在偏殿等候,朕就在偏殿等候,这样还不行吗?” 王娡温柔一笑,“陛下这样想,臣妾就放心了。臣妾已经让人在偏殿为陛下准备了各样吃食,陛下可以一面进些食一面等着消息。” 皇帝道:“你总是考虑得这样周到,就依你。不过,可说好了,你可不能留下朕一个人在偏殿里苦等,朕要你陪朕一块,可好?” 王娡既无奈,又有几分欣喜,“那好吧,陛下都这样说了,臣妾还能说什么!” 总归产房里的事她都安排妥当了,尤其那几个接生的乳医,曾经也为她接生过,平时也得了她不少好处,算是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