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已经远远望见了跪在冰湖之上的身影,细雪落地无声,那人发上、肩上却都落了雪,让人一见就觉着冷到了骨子里。狐裘扫过一地冰屑,叶夕雾疾步来到跪在冰湖中心的澹台烬面前。 方才端看背影便觉得眼前人瘦弱得紧,近看愈发如此,素裹寒天里仅着一身素衣,寒风中似乎都挂不住这身薄裳。 她在澹台烬面前蹲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容貌,确保他就是那个魔神的前身。不过澹台烬对她的到来竟丝毫不理睬,从始至终低着脑袋,只让人见着一截尖尖的下巴。 现在的魔神还只是一介凡人,伤不了她,叶夕雾暗示自己,她壮着胆子命令对方,只是声音里却没什么气势可言,“你……抬起头来。” 跪着的人仿佛没听见般仍旧不理会,跪姿笔直,还挺硬气,好似春桃口中那个人人都能欺凌的质子是另一个人。 这时候春桃叉着腰,大声催促着道,“姑爷!” 似是硬气耗到了尽头,跪冰的青年终于肯动了,他缓缓抬起脸来,视线承接上叶夕雾直直审视的目光。叶夕雾终于看了个全脸,对方的确就长着魔神的脸。只不过澹台烬姿态毫无攻击性,反倒有种似是风一吹就倒的柔弱。 不过这种柔弱无害谁知是不是对方装出来的,若叶夕雾就此相信魔胎底色是良善的,她就白白来这一趟了。 她伸手去拉对方垂落身侧的手,决定以身试法,“你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试着掐我。” 闻言澹台烬微微皱眉只想扯回手臂,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心血来潮耍他玩的。只是他的力气连叶夕雾也比不过,只能绷紧了全身肌肉,就像是一只警惕的小兽。 叶夕雾迅速进入状态,她用言语继续循循诱导,想要以此确定魔胎目前的威胁性,“我要你在心里想,你想杀人。” 杀人?杀谁?好空泛的字眼,澹台烬垂眸眼皮未动一下。 魔胎还无动于衷只是因为没有明确的指向,要说谁最能激发出澹台烬心中的杀意,以叶夕雾目前的了解来看,那必定是—— “你想要杀死我。” 她试着徐徐吐出话语。 这句话似是径直刺进澹台烬的心底,他蓦然抬眼。杀意仅仅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时刻注意对方的叶夕雾却即刻捕捉到了痕迹,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拔腿就跑。 无人可知她内心的震动,就像春桃不能理解如今的叶夕雾竟会惧怕一个以往总是笼罩在自己阴影下的赘婿夫君一样。 “小姐,小姐?”春桃一脸不解地在长廊上追到了骤然停下脚步的叶夕雾。 叶夕雾扶着柱子喘气,她遥望着冰湖上的澹台烬心有余悸。果然给她试探出来了,魔胎虽然是凡人,魔性却早已积攒,已经有了魔神睥睨三界四洲的雏形。 方才那一眼叶夕雾又忆起了当初差点被掐死的恐惧,以及魔神一念屠尽宗门上下的强烈仇恨。若非杀死魔胎就会促使魔神复活,她一定毫不犹豫现在就把刀插进对方的心口。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要取出邪骨才行。 “春桃,你可知道澹台烬有什么命门?” “啊?”闻言春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嗯?叶夕雾用眼神鼓励春桃,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的,没想到春桃深藏不露,这也知道? 春桃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口气极其笃定地揭露谜底,“小姐,他的命门不就是你吗?放眼整个大将军府,再也找不到比你还令姑爷更害怕的存在了。” 哈哈,叶夕雾的期待蓦然跌落谷底,有些尴尬地笑笑。“叶夕雾”的刻薄名声怕是已经声名远扬,算了,她还是靠自己吧。 再看一眼澹台烬,对方依旧跪得身形板直,犹豫了下,怀着报复的心态叶夕雾转身离开,没有选择立刻解除“叶夕雾”所下的禁令。 反正她会一直关注澹台烬的情况不会让他死,就让他多跪一下好了,就当是为爹爹他们报仇了。 魔神的债,他的魔胎来偿也一样。 晚膳时间一过,主人家熄灯上床,在外间干活的下人也回去休息,整个大将军府就此沉寂下去。炭火“哔啵”作响,叶夕雾已经趴在室内仅开的一扇窗上盯着澹台烬许久,期间多是发呆想念衡阳宗的一切。激烈的情绪过后,剩下的就是沉淀在心底的悲伤,她极力告诉自己只要成功阻止魔神复活,爹爹他们就会没事,所有人都会好好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温暖如春,炭火燃烧的规律声响催人昏昏欲睡,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软下来,她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睛。 一睁眼竟已然天光大亮,叶夕雾浑浑噩噩地坐起身活动了一晚上僵直的身体,意识到自己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