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还是直接进去? 干嘛要纠结这个? 我刚抬起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库洛洛站在后边,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我。 房间没开灯,他眼底涌动的夜溢了出来,无端惹得我心虚。 我侧身钻进去,没一会身后传来‘咔哒’一声。 想起他多次没脸没皮地蹭我被窝的行径,我心里平衡不少。三两下踹掉鞋,爬到他的床上,裹着他的被子继续看窗外的雪。 隐约听到像笑声的气音,然后又是阵‘悉悉索索’。 床垫往右侧一陷,库洛洛掀开被子,带进好多凉气。随后他也钻进来,贴在我身侧,把他那头的被子掖好。 这家伙很少说多余的话。他没问我为什么过来,就像我从没问过他一样。当然,此时就算他问,我也答不出来。 这样抱团取暖是脆弱的表现吗?就算是,也是库洛洛展露在先,所以在他面前,无论如何不算丢脸。 “……这么喜欢雪?”他的声音很轻。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侧着脸贴在玻璃上,看着他的倒影,慢慢解释:“光说雪,随风飘摇,谈不上喜欢,” 呼出的热气给玻璃蒙上薄雾,我问他,“可是这样看着,像不像在行动的其实是我们?我总有这样的错觉。” 库洛洛望了会,低低应了一声。 可能他想不通这有什么吸引人的,但他没继续问,沉默了会,冷不防伸出手把我的脸和玻璃隔开。热度让面部血液流速快起来,酥酥的痒意扩散开。 “干嘛?”我贴着他的手掌磨蹭了两下。 “……起雾了,不会看不清?”库洛洛一本正经地问。 “你的手不也有热度?” 贴玻璃上一样会起雾啊。 库洛洛默默收回手,回避这个犯蠢的话题:“不早了,睡吧。” 我还没有睡意,但入睡时间到了。 于是我先一步占了靠墙和窗的位置,仰面倒在柔软的枕头上。 库洛洛的一举一动带着无关紧要的慢条斯理。 待他躺下,我又转过身对着他。这床不像教堂的那么窄小,可以随意翻滚,仍有余地。 我无故想起:“大雪后会很冷的呀。” 库洛洛鸦羽般的睫毛颤动一下,也侧过来朝向我,眼睛半眯着,反射出雪影:“为什么?” 他大概已经困了,声音迷迷蒙蒙,带着不清晰的吐息,像梦呓。 我说:“积雪融化需要吸热。” 我不确定他听进去了没。 库洛洛费力地抬了下眼皮,复又闭上,伸手揽过我的背。我们于是又贴近了些,近到共享体温,近到我能凭触觉计算出小孩的心脏比成人平均值稍快的搏动频率。 库洛洛,在传达他的信任吗? 我闭上眼,放弃视觉功能,把头埋过去。避开洒在脸上的呼吸。 我的意识混沌起来。 就好像我也在融化。 …… 被天光晃醒的时候,我们睡在床的两端。雪恐怕下了一夜,但此时应该停了,已经听不见风声。玻璃上凝着灰色的霜,看不真切。 我坐起身,吵醒了库洛洛。 他咕咕哝哝了一声“早”,很快神思也清明过来,平静地钻出被窝给我挪位置。 我去洗漱,对面的走廊上也传来‘咔哒’声。隔着两层护栏,侠客站在那。 “早上好。”他朝我挥挥手,笑得像一个具象的春天。清朗的声音在空荡的二层回响。 我弯弯眼睛回应他:“早上好。” 他的笑意却愣在半空,看向我身后。不用回首我也能听见库洛洛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被撞破的尴尬取代了看见侠客的好心情,我叹了口气继续朝盥洗室走。他俩很聊得来,还在隔空寒暄,互相问候。 冰箱里的美味三明治已经所剩无几,想必今天就能吃完。 我这时候忽然想到了安科的话,觉得不无道理。这场大雪一下,加上徒步到斗兽场的距离,我连出门的念头都没有,只想躲懒在家练。 然而库洛洛用完早饭,自觉地往外走,硬生生燃起我的斗志。 他真是讨厌。 好在流星街的冬天里,大雪并不常见。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在新年到来之前,我们上了一个小等级。时机仿佛精心挑选过,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和安科正坐在餐桌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