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街上行人匆匆,在残阳斜照里,在地上投下一片交错混杂的影子。夏绮在人群中慢慢穿行,方才,她还信步走在国公府的石径上,四周的景物再熟悉不过,失落和苦楚却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可想说的话也都说出来了,再也没有纠缠的必要。夏绮望着不远处的大门,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手落在心头,不是生病,于是,她快步上前,跟门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外面街道宽阔,路上无一人相识,且喧闹拥挤,却让她渐渐生出几分平静。 夏绮盯着脚下的路,走出许久,才发觉周围安静下来,路人也只余三三两两。天色已暗,各家门前红灿灿的灯笼也已亮起。她停在路边,不经意一回头,映入眼中的是一辆马车,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见她停下,车夫也扯了扯缰绳,让马儿安静下来。门帘稍动,一个暗色的人影从容跃下马车。若不仔细看,恐怕只会让人以为,那是一阵拂过车帘的轻风。 夏绮一动不动,看着那人慢慢走近,衣着面容也越发清晰。 他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长发随夜风轻轻荡起,在他腰侧时高时低,忽隐忽现,而街坊的灯笼透过簌簌的枝叶,落成他脸上的细碎暗影,但丝毫不掩他那一脸温煦的笑意。 “又是你。”夏绮话里平静,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吃惊,或者说,从她看到那辆马车时,对车中人已有了猜测。 任景云凝望着她,记起在问月楼时,隐隐飘到他耳里的话语。这么晚,她还在外边,连丫头都没带,应是自己跑出来的……莫不是周采莹又耍了什么手段,以至于韩世子连这正房夫人都顾不上了? 他垂眼笑了笑,再看向夏绮时,启齿问道:“我送你回去?” 夏绮见他一脸诚恳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她记得,第一次见这人时,他拿和离的话打趣她,还让她从长计议。且不管他怀的什么心思,她又总共和他见过没几次,这从长计议的话,她怕是做不到了。 就算周采莹做的事,又被韩潭强压下去,可她已经出了府,他要是派人来找她,总会闹出些动静,然后传开……她不回去,就此闹大,和离一事,是不是就成了? 仿佛要印证她的想法,不知从何处传来马蹄疾驰声,还有一阵急促的吵嚷和询问。夏绮看了看周围,正是一处路口,她拿不准,该往哪个方向走,才不会被发现。 “夏绮,跟我来。” 那人在她身后唤了一声。 夏绮回头,见他指了指正跟过来的马车。 “先到车里躲躲。”他牵着马,停在她面前。 “多谢二爷。”夏绮知道,她若是四处跑,一定会被追上,也不能贸然敲门请求留宿,她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子,太可疑了。 说完,她扶着车辕,进了马车。一旁给她撩起车帘的手,这才放下。 夏绮透过窗纱,望向空荡荡的路面,远处影影绰绰的红点逐一闪现,那是举着火把的卫兵。她攥紧双手,坐直上身,屏住了呼吸。 而此时,一碗茶水出现在她面前。丝丝缕缕的热气之后,仍是那张笑脸。 “你出来这么久,多少喝一点。”他又把茶碗往前递了递。 夏绮只好接过,抿了两口。她放下茶碗,迎上任景云的目光,说道:“你不问问,我为何不回去吗。” “当然是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任景云淡笑着说。 她转头又望向窗外,那些人影和喧闹几乎近在眼前了,而为首骑在马上的,是她连想都不用想,就能认出的人。 窗户被阖上,夏绮收回视线,心头却一直噗通地急速跳动。 忽地,她身子一歪,扑面而来的藤花香味,让她有一瞬呆愣。正当她要挣扎时,他那两只手揽着她,按在他胸前,而外头,传来一声肃重但有几分焦急的查问。 “车中何人,出来说话。”韩潭勒住缰绳,停在马车旁,好不容易得了喘息之机的骏马,不停打着响鼻。 任景云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颇为轻浮地说道:“在下任景云,见过韩世子,不知世子有何公干,在下不方便下车,还请世子见谅。” 韩潭听到那微不可闻的亲吻声,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却仍是开口道:“不知任公子是否见过鄙人之妻,出身礼部尚书夏府的夏绮?” “没见过。”任景云懒洋洋地答道,“说起来,世子夫人怎会这么晚出门,世子又是如何把人丢了的,还问到我这车里来?” 任景云说完,对着自己的衣裳胡乱扯了几下,“我这马车,世子也要让人检查吗?” 他话音刚落,便发觉一只手捏紧了他腰侧的衣衫,好像还有一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