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嬷嬷停下脚步,眯眼打量夏绮,“太太,此事是丫头们怠慢疏忽,我会如实禀报世子。但世子不见得会来,太太也不该为难自己的身子。” “太太是世子夫人,却总是哭哭啼啼……”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 夏绮站了起来,没用多少力气,声音却格外清脆。 颤抖的手臂扶住桌子,夏绮盯着关嬷嬷,“去请世子。” 关嬷嬷捂着半边脸,听见夏绮的吩咐,才从震惊中回神,讥笑道:“太太明知道,世子不会……” 夏绮又抬起另一只手,关嬷嬷惊得后退两步,转身跑了出去。 “太太……”松月见人走了,忙上前握起夏绮的手,就见她细嫩的掌心一片红肿,“太太等着,我去拿清凉止痛的药……” 夏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轻笑了两声,又落下泪来。指尖拭干眼角,这一次,她不会再忍了。 晚膳时,厨房的人战战兢兢地端来六菜一汤,夏绮连看都没看,就让他们全都撤了。 “太太,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等就寝之后,怕是又要难受,”松月将药膏揉开,小心涂在她手上,“待会啊,我去给您煮点清粥。” “不用了,松月,你忙了一天,也早点歇下吧。”夏绮感受着手心传来的丝丝沁凉,毫无半点睡意。 十年前,父亲夏鸿擢升为礼部尚书,夏家在皇城最知名的紫云酒楼设宴,邀请了朝中一众同僚。当天,许多官员带了家眷来。她就是在那一天,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和她有婚约的安国公府世子。 为了隆重庆祝,酒楼老板特意命人在大堂中摆放了一片奇花异草。其中有几株金樱子,她见那白花黄蕊好看,想去摘,正巧旁边有人摘了几朵,送给了她。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准备上楼,就见酒楼门口处,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着明绿衣衫,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鞭子弯折,交给贴身随从,不疾不徐地踏进酒楼。 众人十分默契地给他让出一条路,相熟的便唤一声世子好,他略略点头,往楼梯处来。 在走到她身边时,他投来淡淡一瞥,转头跟随从说了什么。 当随从递来止血的药瓶,她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已经被金樱子茎枝上尖细的倒刺,扎出了殷红的血珠。 道谢时,她才知道,那少年就是韩潭。 她用那湖蓝药瓶里的粉末止血消痛时,手上传来的清凉如今日一般,以及那时,她眼里也含着泪。 那药虽然见效快,但药性霸道,她百般忍耐,眼里还是蓄起了汪汪泪水,还惹来几声嘲笑。 等她回神时,眼前已不见了松月的身影。 暮春时节,夜风缕缕,送来些许寒气,夏绮拉起滑到肩侧的外衫,正要起身,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没有回头,却还是矮身一礼,“打搅世子美梦,妾身心中有愧。” “关嬷嬷匆忙赶回府里,说你打了她,还以绝食相逼,非说要见我?” 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到了她身后。 “夏绮,我真不知道,堂堂礼部尚书府的女儿,还有这么大能耐。” 夏绮闭了闭眼,忍下泪意,“所以,世子抛下美娇娘,夜里来此,是为了指责妾身么。” “关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究竟哪里做得不合你心意,你扬手给了她一巴掌?还要绝食?” “说吧,你这般大费周折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她眼眶虽然湿润,但没有流一滴泪,所有的泪水都汇成小溪,再至江河,最后以澎湃难抵之势,涌入她心里。 “韩潭,”夏绮顿了下,忍住哽咽,“我要和离。” 身后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寂静。 “你说什么。” “我说,和离,韩潭,我愿意给庆荣公主让位,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话说出口以后,再说就没那么难了。夏绮转过身,看着面色冷凝的韩潭,笑了笑,“世子怎的不高兴,我以后都不再缠着你了,你愿意和谁过就和谁过,兴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有子嗣了。” 夏绮走到他面前,矮身一礼,“夏绮向来有自知之明,在此求去,请世子答应。” “……不准。”那阴沉沉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吞没。 “为何?世子允许妾身来这芜珍院,不就是不想见到妾身么,妾身善妒,不能容人,又多年无子嗣,或者,世子是想休了妾身?” “也好,虽然于妾身名声有损,但妾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