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的嫉妒,是你的错,你的罪,与别人并不相干,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沈秀再次重复。
半晌,谢扶光:“嗯。”
沈秀松气,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的焌糟上。焌糟,即食肆里女伙计的统称。通常情况下,在大堂里做跑堂的都是些男伙计,女伙计当跑堂小二倒是很少见。
旁边桌上有客人道:“女的伙计常见,女的跑堂小二倒是稀罕得很,这饭铺老板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让一女子做跑堂小二。跑堂小二这活计累得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有男子好使,一个男子能顶两个女子用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位焌糟可比男人还猛,一人就能顶俩。而且她拿的钱比男人少……”
“但无论怎么说,女子怎能做小二,这不都是男子的活嘛。她一个女子怎么好意思来做这个。”
“听说她家里穷。若不是生计艰难,女子怎会抛头露面做这累死人的活,唉。”
听着旁桌客人的话,沈秀注视忙碌的焌糟良久。
工作上的性别歧视,即使在现代也未曾消除。女人若想做男人一样的工作,首先要遭受歧视,然后得付出更多的努力,然而获得的回报往往却比男人少。
她想起她的一位学姐。学姐成绩优秀,大学期间得过很多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优秀学生。迫于生计,大学毕业后她没有继续深造,而是一毕业就去参加工作了。
她被一家私企录取。公司外派国外,给的薪酬很高,即便她能力优秀,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艰难地拿到了这个offer。
她班上的一位男同学,成绩比她差一点,能力也不如她的男生,也拿到了她公司的offer。样样不如她的男生,比她更轻松更容易地拿到了同样的职位,且工资还比她高。
因为,他是男的,是以,他能那么轻松地拿到与她同样的offer,工资还比她高。
公司认为,同样的岗位,男的比女的能干,男的比女的更能吃苦,而且男性没有生育风险,比女性更加稳定,所以,同样的岗位干同样的活,男性就得比女性工资高。
这样不公平的性别歧视,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让人愤怒又无力。
只是想获得同样的工作而已,又要遭到歧视,又要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往往获得的回报还比男的更少。从古至今,不管是在工作方面,还是在其他任何方便上,女性都是如出一辙的艰难。
沈秀心头冒火,面上却半分不显。
饭毕结账,她招来那位忙得满头是汗的焌糟。
“你叫什么?”
焌糟恭恭敬敬道:“客官,小的名唤小春。”
“小春。”沈秀取下头上的珠钗,将珠钗递给焌糟,“小春,这钗子送你了,这是给你的小费,不是,是赏钱。”
小春懵住。她不是没收到过赏钱。但赏钱一般都只是几个铜板,除非运气极好才能碰上赏个一两半两银子的客人。她
在这店里干了这许久(),也就只收到过两三个人的赏钱?(),赏钱统共加起来不过十个铜板。
这位姑娘手里的簪子,嵌着一多十分精致的玉莲,一看就很值钱。就这么赏给她了?她莫非是忙得头昏眼花,忙糊涂了?
“客官,您……”
“送你的。”原想说赏给她,但“赏”这一字,透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感,这让沈秀略微不适。
“使不得!使不得!”小春推拒了好几番,最终还是磨不过沈秀,她接了簪子后,立刻跪下来,“多谢客官,多谢贵人!”
吃了饭,沈秀刚走出食肆,就注意到食肆对面围聚着一大群人。
却原来,食肆对面的红楼上,有女子在抛绣球招亲。沈秀抬首望向红楼上的女子。
女子头上缀着珍珠作蕊的玛瑙花,身着桃红撒花袄,臻首娥眉,明眸皓齿,珠辉玉丽,真真是疑是仙子下凡来,微微一笑胜星华。
沈秀惊讶。这样一个小镇上,竟出了一个这样的大美人。旋即她就默默在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谁说小地方就不能出大美人,固有的偏见产生出的地域歧视,让她很是自愧。
转而,她目带欣赏,观赏着女子的美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的美人自然引得男人们蜂拥而至。
“抛给我抛给我!”
“给我!给我!”
听到周围男人们闹哄哄的声音,沈秀笑了笑。
“还不走?”谢扶光倏然出声。
“再看看。”沈秀想再看会儿美人,也想看看热闹,看谁能接到绣球抱得美人归。
谢扶光见她目含欣赏,专注地盯着红楼上的女子,眸光一寸一寸冷下来。
红楼上,女子抱着绣球,含羞带怯,两靥生晕。她扫视楼下,搜寻着意中人,忽而柳黛团凝,双眸泛出一丝光彩来。
一位红衣少年闯入了她的视野里。少年长身玉立,唇红齿白,容颜精致昳丽到了极致,连画笔都画不出这样好看的人!
她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故而不免有些看呆住了。
沈秀发现,红楼上的女子似乎在看谢扶光。她心里一咯噔。美人看上了谢扶光?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