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恍惚,不敢将方才的李牧与自己熟知的那个隐忍形象联系起来。 李牧这一怒,倒是逼出了杜秋娘的心里话,还没等李牧追问,她就一五一十地将她知道的永和旧事说了出来:“两位好汉,饶了我吧,我说得真是实话。当年李太医确实照着贵妃娘娘的吩咐,在药里下了毒。原打算每日适当地增加些毒量,好让皇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驾崩,谁知国舅爷等不及,夜里直接就动了手。” “你怎么知道李太医端的药里一定下了毒?”秦萧萧知道李少赓对于永和宫变的心结,不肯轻信杜秋娘的一面之词。 “当晚我在御前服侍,亲耳听见李太医向郭贵妃讨饶,不敢把那碗药端给陛下喝。”话匣子既已打开,杜秋娘顾不上什么说得,什么说不得,有话直说,有问必答。 假称自己是李泌之后的李牧则不像秦萧萧这般关心这件事,而是揪着杜秋娘方才所言“国舅弑君”一事不放。国舅,郭国舅,当年的郭贵妃,如今的郭太皇太后,只有一个兄弟,那便是贵乡公主驸马郭槐的亲祖父郭兴。 “郭兴不是个胆大的人,弑君之罪,可诛九族,他怎么敢!”李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区区太医后人,竟然对权倾朝野的郭氏一族的家谱如此熟悉,还敢直呼郭兴名讳?杜秋娘看着眼前的李牧,总觉得他的相貌眼熟得很,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秦萧萧看出杜秋娘没有集中于李牧的问题,而是思考起了其它的事情,显然是动了旁的心思。她没多话,直接“哗”地一声将清谷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将锐利的剑锋摊在杜秋娘的眼皮底下。 清谷剑寒光一闪,杜秋娘心底一颤,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说了也许会死,不说一定是死,横下一条心来,彻底豁了出去,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因为他再不动手,陛下就要动手将郭氏一族连根拔起了。”杜秋娘回忆起永和宫变前两个时辰发生的事情,“那日,趁着贵妃回宫的当口,陛下最信任的内侍承璀找准时机,在陛下神智清明时向他进言,说贵妃一党意图弑君,拥立太子登基。 陛下听后龙颜大怒,亲写血书废郭氏贵妃位,废其子太子位,改立黎王李浑为太子,并将虎符交给了承璀,命他持虎符速速出宫,命定西军入宫护驾。 然而,承璀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自以为自己密告圣上、悄然离宫一事做得滴水不漏,却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承璀离开大明宫后不久,他面见圣上告发贵妃谋逆之事便被郭氏一党知悉,与郭氏同气连枝的王守谦当即命令严华率领神策军赶赴定西军驻地截杀承璀,非死不让定西军入京。” 后面的事情,不用杜秋娘说,秦萧萧和李牧也都知道了。承璀带着宪宗皇帝的血书不辱使命赶到了定西军军营,却没能将他们带进长安城,被严华及其所率神策军一网打尽,就地诛杀。 大明宫内,宪宗皇帝无力回天,丧命于国舅郭兴之手。而后太子李恒即位,是为穆宗皇帝,尊生母郭贵妃为皇太后,赐死兄长李浑,从此外戚郭氏与宦官王守谦一党做大,权倾朝野。 当李牧还在消化着杜秋娘坦白的关于永和宫变的真相时,秦萧萧想到一个被人忽视已久的问题:“听说永和宫变当晚,所有服侍过宪宗皇帝的宫人都被赐死,你为什么活了下来?” 杜秋娘和他们说了这么多话,除却一开始的紧张害怕,之后一直表现地平静自若。可这个问题,彻底牵出她深埋心底多年的愧悔与歉疚。秦萧萧话音刚落,杜秋娘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