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光王?”秦萧萧和李少赓从李牧等人待着的屋子里离开之后,李少赓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和秦萧萧一块儿到了茶房。茶房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地听着炉子上煮水的声音。 秦萧萧的话问得没头没尾,换做旁人,一定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可是李少赓知道,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只能是光王。只有他,和我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永和宫变的真相。” 水还没开,热气温吞地一点点上升,李少赓见秦萧萧不明白,索性一人找了个小矮凳,坐在炉子旁,细致地和她讲起宪宗皇帝的后代子孙之间的关系来。永和,是李牧故去的父皇宪宗皇帝一朝的年号,永和宫变中,宪宗皇帝一夜暴毙,留下了包括李牧在内的众多皇子。 永和宫变当时,最受宪宗皇帝信赖的宦官是与他一块长大的承璀。承璀几次想要劝说宪宗皇帝废掉太子,改立庶长子黎王李浑。而另一派宦官首领王守谦,则坚定地站在郭皇后及太子一边。双方明争暗斗,几成水火之势,然则永和宫变一夜变天,宪宗皇帝暴毙,郭皇后一党名正言顺地推举太子登基,是为穆宗,彻底铲除黎王及承璀一党,赢得了天下。 穆宗皇帝在位不过四年,便撒手人寰。其长子即位,是为敬宗。敬宗即位不到两年,便为宦官弑杀,兄终弟及,文宗皇帝被推举为下一任君王,年号长和。文宗皇帝在位期间,在郑鱼注、李子训的撺掇下意图摆脱宦官的挟制,策划了甘露之乱,然而,却被宦官抢先一步识破,功亏一篑。 甘露之乱事败后,文宗皇帝郁郁寡欢,于长和七年辞世。皇位再一次上演了兄终弟及的戏码,交给了穆宗之子,敬宗、文宗二帝之弟——颖王李桢,也就是当今的天下之主。 秦萧萧在萍水县与陆婉相依为命、与世无争的十年时光里,大明宫的宝座上竟然更迭了这许多皇帝,她不禁讶然:“说到底,他们不都是宪宗皇帝的后代吗?” 炉子上的水壶嘴上渐渐呼出白花花的雾气来,李少赓隔着这炉子,小声地点化秦萧萧道:“他们更是穆宗皇帝的后嗣。永和宫变之后,几度被宪宗皇帝考虑废立的太子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郭氏一族更是成了权势滔天的外戚。这其中的好处,可全被太子一党得了去。” 秦萧萧全都明白过来。即使宪宗皇帝的死因真有蹊跷,身为既得利益者的穆宗后嗣自然不愿意也不能够站出来拨乱反正,不然就是承认了自己的帝位来路不正。 李少赓接着和她说:“虽然宪宗皇帝膝下子嗣众多,但是活到现在的皇子寥寥。谋逆被杀的、病弱早夭的、无端暴卒的……放眼望去,如今十六宅中,宪宗皇帝的子嗣已经没有几个了。” 这就是李少赓选择光王殿下的原因。秦萧萧在心里默默替李少赓说了,若有其它更好的人选,他不会孤注一掷选择这位既无威望也无权势的“痴傻”王爷。李牧为了不被有心人盯上,宁可在长安城装疯卖傻十数年,也不肯放手一搏,以图自由。他是否真能揭开永和宫变的真相,犹未可知。 “你们真的觉得我与永和宫变有关吗?”秦萧萧目不转睛地盯着炉子上准备沸腾起来的水壶,“可任凭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在遇到阿娘前,经历过的事情。” 李少赓不像秦萧萧这般悲观,他安慰她道:“别太着急,我可是个大夫,我会想办法试着让你恢复记忆的。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想起来,哪是那么容易说恢复记忆就恢复记忆的。” 秦萧萧静静地听着,李少赓继续说:“说起来,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时候本想着等你醒来之后好好向你讨这笔诊金的,谁知道你退烧之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也没好好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就和陆姨一块儿离开了。” “看来,你今天是来找我讨回当年我欠你的那笔诊金了。”秦萧萧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李少赓连连摆手,笑着说:“那倒不必。只盼将来哪日我被人追杀时,萧萧姑娘能慷慨拔剑,救我于水火,让我这个江湖游医从他人刀下,捡回一条小命。” “好啊,我一定会把你救下来,好让你在我受伤时为我疗伤。”隔着白蒙蒙的水汽,秦萧萧干脆地答应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收敛了笑容,闷闷不乐起来。 李少赓有些纳罕,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或许当年阿娘不该救我。如果不救我,秦蓁或许不会被雨浇湿,也就不会死了。”秦萧萧眼神黯然,低沉地说,“本来该死的不是她,是我。” “不,不是这样的。”李少赓毅然决然地否认道,“没有那场雨,秦蓁姑娘也活不到成年的。” 秦萧萧一脸错愕地看向李少赓,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少赓一鼓作气,不假思索地将实情和盘托出:“一个健康的七八岁的小姑娘,不会因为淋了一场雨就轻易地去世的,更何况她还遇到了我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