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油灯的灯油并未燃尽,窗户仍从里面锁着,但门虽关着,门栓却被打开了。 有人在昨夜撬开了门栓,溜进了她的屋子,拿走了被她压在脑袋下的卷宗,并在临走前熄了灯,否则若是燃了一夜,灯油不会还剩那么多。 惊惧之下,她甚至还在自己的窗台下发现了一支空心细管,与窗纸上的一个小孔恰好对得上。 原来有人以此对她下了迷烟,故而她昨夜才会突然昏睡不醒的。 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她继续在院子里仔细搜寻着,终于在墙根下发现了杂乱且明显的脚印,一片并不起眼的滴落入土的血迹,还有一小截碎布片。 她小心地将碎布捡起,放在掌心仔细瞧着,突然眼前一亮。 没错,上面的绣花她曾见过,故而眼熟。 将东西不动声色地藏在了袖袋中,又将整个院子包括门口看了一遍,她才重新回了院子里。 此时已是清晨,吏舍里寂静无声,还没有人起床。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没有作声,抬脚走出了院子。 脚下没有丝毫迟疑,她直接向内衙走去,很快就到了四堂。 她之前也曾几次来过这里,但都是为了来找吴映雪,可这次却是为了住在吴家隔壁小院儿里的人。 小院儿的门没关,照着时辰看,在膳堂为吴映雪打下手的李殊尔已经不在家了。 她直接推门进去,甚至不打招呼地踏进了堂屋中。 潘柏就坐在屋子里唯一的桌案前,桌子上放着一张被叠起的纸,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 一眼便看到了卷宗,虽早有准备,但她还是心头一跳。 果然是他。 见了她来,潘柏并未并不意外,他双眼通红,神态疲倦,像是一夜未眠,声音嘶哑着,好似之前的风寒并未痊愈:“你来得倒快。” 她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纸,直截了当地道:“把东西还给我。” 潘柏突然站起,将不知从哪里掏出的长剑抵住了她的喉口:“昨天你去刑房所查的根本不是这件案子,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被剑尖的寒光一闪,她虽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更没有逃跑:“我们不过要做同样的事而已。” 潘柏略有惊诧:“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她冷静了几分,道,“你也在查这件案子,如若不然,为何你会在彭泽与江南翘的大婚之日瞒着衙门去了彭家呢?而且,那天晚上我在彭家后门碰到你虽不过是偶然,但你应该不止一次潜伏在彭家附近吧。” 他之所以如此关注彭家,除了兄长的案子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没想到她竟知道这些,在惊愕之下,他疑心更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若你不将此事说明白,我便将这件事张扬开来,到时有何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所以才会来找你。”她知他为人固执且偏激,只得放软了语气,“潘大哥,我查此案,是因为觉得其中疑点重重应当重审,这一点,我决非你的敌对。” 潘柏的神色在瞬间稍有松动,但也只有一瞬而已,狐疑终究还是占了上风:“这件案子乃是陈年旧案,如今根本不会有人提起,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我知你巧舌如簧,但他们信你,我却是不信,仅凭你一人是不可能拿到卷宗的,若是你还不将事情原委交待清楚,不止是你,就连你的同伙也难逃干系!” 原来兄长在信中对潘柏的溢美之词并不为过,他为人粗中有细,果然还是抓住了她的软肋。 “我来南和衙门,本就是为了这件案子。”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因为他是我的兄长。” 潘柏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她所说的“他”是谁。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全然不信:“胡言乱语!你又欺我,周兄他何来兄弟!” 对上他那双对自己怒不可遏的眼睛,她一字一句道:“他虽没有兄弟,却有个妹妹。” 她这次来,本就做好了向他全盘托出的打算,如今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突然听她提起周清的家人,潘柏心下一凛,眸中的杀气还更重了几分:“你怎么知道他有个妹妹?!” 她不由哭笑不得。 方才还觉得他值得夸,此时却憨得自己少说一个字都不成。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清清楚楚地道:“因为我就是他的妹妹。” 这次,潘柏自然听清楚了,浑身一震后不可思议地颤声反问道:“你,你是谁?” “已经快六年了吧,哥哥出事后的那天晚上,我捡柴回家,有人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