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自不能去绑侄儿了,一行人急奔向门口,半路上和钱韶撞了个对脸。 钱韶来得气势汹汹,一行进十人,除了他们夫妻,其余大半是健壮家丁,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沈四倒也认识——沈媛的奶娘。 最醒目的自然是楚亭月。 一身军官打扮,却又一眼能看出是个窈窕女子。 “三舅爷你这是——”沈四差点脱口一句“你来打群架?” “我来看看我家的外甥女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人逼死了!” 沈四一颤,好吗,这一开口果然是要打架的样子。 钱韶这一年三十岁,比其姊小十岁,他出生后其母身体不好,长姊代母陪伴他度过了幼年,直到其姊出嫁。 钱家几兄妹间感情都相当好,两个兄长考上进士,长兄已是一地巡抚。他自己也有举人的功名,轮争气这件事上,超过沈家不少。 沈家这一代就老大入仕,胜在官位够高,哪怕兄弟最多是个秀才,也足够支撑沈家在余杭俯瞰众人,当地知县见了要对他们称兄道弟。 这份底气,到了钱家面前就不那么足了。 沈四爷自己考了四回才当上秀才,面对钱韶这个二十四岁就考上举人得,自然少了三分气性,给下人使个眼色,让去喊黎氏。 黎氏赶来的时候,钱韶已到了灵堂。 沈庭撑了三天,终于等到“援兵”,一下子放声大哭,哭了两声直接晕了过去。 黎氏眼看着这番混乱心头窝火,再看钱韶,夫妻两个已经找地方坐下了,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深吸一口气:“三舅爷是来送大娘一程的?” 钱韶冷笑:“噩耗传来,家慈当即晕倒,至今卧病不起。临行前,老人家再三嘱托‘要给媛丫头讨个公道’。” 黎氏也懒得维持贵妇人人设,当场吵闹起来,哭说亲家欺负她孤儿寡母,骂沈家爷们都没用。 钱韶端坐着不说话,他的妻子李氏看都不看黎氏一眼,缓缓道:“二嫂可在府中?” 黎氏一下子脸色惨白,哭闹都忘了。 李氏口中的“二嫂”便是沈家老二的妻子,卢氏。 “你……” 偏偏李氏冷笑了一下,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缓缓道:“堂堂余杭沈家,自家姻亲来了,竟是让一个姨娘出来接待么?”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身子都不抬一下。 黎氏最恨“姨娘”这两个字,反而不走了,也往里头一坐,冷笑道:“没听到吗?请二奶奶过来。” 楚亭月找了个不当眼的地方坐下,冷眼旁观大家族的撕吵闹剧。 她一身官服,进来的时候其实很受注目,可两边一吵起来,当事人以外都是空气了。 在她眼里,钱家就是来挑衅的。疼爱沈媛是有的,借题发挥的味道更浓些。也不知道这两亲家什么时候结了这种仇。 看样子,还是沈家踩了钱家那种。 黎氏气势汹汹,却是一眼就能看出上不了大雅之堂。她的狠,是市井妇人的泼辣。 嗓子响,不怕丢人,哭闹说来就来。 沈家老四,半劝半躲,也不知道是胆怯怕事,还是存心想看黎氏的笑话。 最后赶来的卢氏,低眉垂目,说话轻声细语,反倒是所有人中最像大家娘子的。 核心圈子以外,是沈家的管事和第二代男丁,有人几次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去。 唇枪舌战了一刻钟,黎氏忽然爆发了,尖叫道:“你要知道那小贱人自杀的真相,好,我告诉你。我不说是为了沈家的面子,也是为了你们钱家的面子。拿过来,让钱大举人看看,他们钱家教养出一个什么样的娼妇!” 这几句话,直接突破了底线。 钱韶夫妻一下懵了。 黎氏身边的妇人上前,那日让沈家人破防的鸳鸯绣帕放到了李氏面前。 楚亭月选的那个位置,无法看清楚送上来的东西,可她能清楚看到钱韶夫妻两个的表情。 那一瞬间,男人又惊又怒还带了几分羞惭,女人却在短暂的惊讶后露出怀疑深思的表情。 她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间了。 黎氏尚且在撒泼,一口一个娼妇,指着两人骂:“不是要查吗?好啊,让余杭县人都知道,钱家教养出来的闺女是个偷人□□的小娼妇。既然你们不让我沈家有面子,那就谁也别要脸了!” 她上前两步,朗声道:“我有几个问题。”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这个身穿九品武官服的少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