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养出卫奚这般芝兰玉树的儿子,他娘又会是如何的风华呢? 成念从小到大见过贵妇人无数,心中对妇人长辈的肖想,无非是那些模样—— 温柔典雅、或柔和或活泼、对儿女辈说不完的宠溺…… 喜欢四处搜罗好东西、为即将出生的孙儿做各种各样的小衣服、小玩意儿…… 正月初十,卫府终于迎来了成念从未见过的婆母。 卫奚扶着成念,缓缓地捧着大肚子,从卧房往府邸门口走去。 今日早上天气阴凉,下了一层薄雪。 成念走出燃着暖炉的房间,一时外头冷风直往领口、袖间灌,冷得她微微一哆嗦。 芝兰在旁边伺候,难免多嘴:“姑爷,今日天气突变阴冷,路上湿滑,不如让小姐在屋里头等着老夫人……” 话音未落,却见一向温和的卫奚神色冷了下来。 他眼神睥睨这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一眼,语气却是淡淡的:“我知道你是侯府出来的丫头,姑娘若瞧不上我这乡野间的娘,大可不必拜见。” 成念忙瞪了芝兰一眼,素知道卫奚何处都好,唯独对自己贫寒身世较为敏感,不欲让他伤心难过,忙道: “芝兰不懂事,婆母千里迢迢来照顾,我身为儿媳,无论如何都得拜见,这是礼数。” 成念挥挥手,示意芝兰离去,小声道:“你先回去,不要惹夫君生气。” 芝兰见状,心中又气又急,眼睛忍不住酸涩,有眼泪打转。 却见小姐小声维护着她,只得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去了。 于是成念便艰难地迎着冷风,捧着肚子,随着夫君去了。 她心中想着,这个面子一定得给夫君给足了。 她已经如此连累夫君,又如何才能回报他对她满心的付出呢? 府宅不小,从卧房至南大门间,石板铺立、曲院回廊,其中假山环绕,路却不那么近,足足走了许久。 当年远东侯要给女儿置办宅子,成念在这里头蹦蹦跳跳走了好久,欢喜得紧,将未来安排得妥妥帖帖。 那时她想着,往后她和夫君能在这儿舞文弄墨、在那儿弹琴奏歌、在此处钓鱼为乐、在那边儿围炉煮茶…… 总之这宅子,是越大越好,繁花林立,真真处处成趣。 她走得艰难,脸色煞白,头一回感觉自己挑的这宅子也太大了,头一回走路走得这般不舒服。 好在,终于到了门口。 婆母的马车还没到。 卫奚这是未雨绸缪,保证娘亲的马车到了第一瞬间,便有孝顺的儿子儿媳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成念挺着快生的肚子,站在门口。 穿堂风又比宅子里的微风更烈一些,吹得袖子哗啦啦响动。 微雪簌簌落下,卫奚十分贴心地备了纸伞,轻轻覆在她头上。 大门口的枝丫上落下白雪,盎然成趣。 对着空荡荡的门口,毫无马车驶来的痕迹,卫奚伸手指指光秃秃的树枝,苦中作乐笑道:“瞧那白雪枝头,两三成趣。” 成念却笑不出来,只觉得越发冷,脸色也越发白。 身子微微不适,腿也颤颤发软。 好在,不知站了多久之后,车轱辘的声音终于来了。 卫夫人由一个身上衣裳脏兮兮的小厮扶下马车。 她身上穿金戴银,免不了几分俗气,似是把全家上下最值钱的东西都要金灿灿、明晃晃地挂在身上。 尽管如此,却显不出半分贵气来。 成念见她第一眼,心中便隐隐有些不适。 至少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见过的所有贵妇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是这般土财主风气。 然而,卫奚见礼拜见娘亲,成念自然也忙笨拙地行礼。 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行礼已经十分不易,只能微微屈膝。 但婆母并未与她寒暄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肚子,笑道:“好极了、好极了。约莫还有几日生?给我卫家传宗接代,生个大胖小子。” 成念并不喜欢听这话,因为她不能确保自己一定生的是儿子。 只能心中权当这个婆母是个乡野妇人,不知分寸。 老太太十分高兴,指着宅子门口高高悬挂的牌匾,扬眉吐气般得意道: “你爹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咱们家里祖上冒青烟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京城繁华街道上,能有咱们卫家的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