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段薇出门,将段氏面馆的门认真地上好了木条。 她把段家的不多的资产清点了一番,该收纳的收纳,能派上用场的,就都装进她的包袱里。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段家也的确早已一贫如洗,更是不像是藏有那传说中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珍宝武威食单。 可以想见,自从段家父母去世,各路或真或假的债主恐怕早就将这个家狠狠地搜了个遍,就算是真的有什么线索,也早该消失不见了。 而让段薇感到意外的是,她在整理这些物件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些事。在原本的主人的房间衣柜深处,被衣物压在下面的,是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袱——也是她现在背在身上的这一个。 里面东西不多,没有多少的银钱、针线包、一把以粗布好好缠着的细菜刀。 段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衣柜中找到这样的一个包袱,这是不是说明段家父母早就知道女儿将会背井离乡,所以早做了准备呢? 她准备带走的东西也不多,几件粗布的衣裳、在段家父母房间里找到的围裙、厨房里看上去用得上的刀和砧板、珍藏在仓库里的多年陈皮、一点剩下的干货,一罐腌渍已久的咸柠檬则被她抱在怀里。 而临要出门,她又突然折回去,段家父母在家中没有灵位,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那个“段薇”,早就想清楚了自己与父母团聚的时日不会太远的事实。 不知道她预没预料到会有这样一个人,代替她将生命延续了下去。 又或者,这个世界的“段薇”的灵魂,也依然沉睡在这具躯体的深处,有一天会重新醒来? 段薇找到一束香,她无处祭拜,便干脆在庭院中的榆树下,深深地鞠上了三躬,将手中点燃的香插在了树下。 “你们真正的孩子如今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她在心里对着段家父母说着,“但我想她会让我来到这个世界,顶替了她的位置,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无从知道她是否还在世,是否还可能回来……所以如果你们不介意,就把我当作你们的女儿吧。” “我想我们应该也是有缘分的,她或许就是这个世界上的那个我。她想要我帮他完成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在天有灵,”段薇抬起了头,今天是一个艳阳天,虽然此时天空尚未完全亮起,但已经有早起的鸟吟唱着从院落上方飞过。 “那就保佑我吧,一直看着我,给我带来好运,如果你们真的是枉死,就让我能够顺利找出那些真相,找到那些害了你们的人,还你们,和那个‘段薇’,一个公道。” 她说着说着,已经近乎哽咽了,“我在那个世界的父母,我和他们,感情并不算好,而在我终于要与他们言归于好之前,我……就那么丢了性命……” “我真的很想念他们,真的……不知道他们得知了我死亡的消息,该如何伤心,我,我不希望他们难过……明明从以前开始,就应该只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错了……” “我为什么没早点回家呢?哪怕……哪怕我最终还是会在那个时刻死亡,那能和他们多在一起一年,几个月,几天,都是好的……至少我现在不会这么……这么……” 她说不下去了。 段薇一直觉得自己能够平静地面对自己的死亡,可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可她现在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羞于承认的了,她想要像父亲说过的那样,在往后的“赛场”上,她还要面对数不清的挑战,那么她必须能够直面自己的胆怯。 我就放肆地哭这一次,段薇想着,这一次过后,我必须能够直面现在这样的自己——她会害怕、她并没有那么无畏,但她为自己而活。 这一世,不要再留任何遗憾。 “……从今天起,我就是段薇了,父亲,母亲,还有,‘你’,”她对着榆树下正缓缓燃烧的三炷香说话,“好好看着我吧,如果可以,也帮帮我吧。” “我,出发了。”香将燃尽,段薇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检查了这间铺子里各处是否还有火源未熄,就来到门外,一块一块,仔细地给铺子的门窗上上封闭用的木条。 她做得仔细,不想有一丝遗漏,毕竟再次回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又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回来的一天。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裁决时,曾经许诺乡亲们,自己会重开段氏面馆的。 “对不起,我只能先食言了。”她在心里道歉道。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尽快回来,我一定会履行自己的承诺,请你们,再多等一等,实在抱歉了。” 在那样的环境下依然坚定地支持着他的那些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