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西巫人的目标都只是他一个。更何况如今他还没有解药、已然命不久矣,对方又为何对姜泠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手?
他来不及思索。
只觉得无边的惊惧感如同潮水扑涌过来,只在这顷刻之间,将他仅存的理智全部吞噬。
“主上、主上——”
谈钊抢先一步上前,接过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只一瞬间,谈钊的面色“唰”地一下变得极白。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眼神中倏尔闪过一寸凉意。
那是谈钊从未见过的杀意。
就连一贯跟着步瞻的谈钊望着,都不禁心生一层畏惧。
他转过脸,望向沐浴在月色下的
女子。
此时此刻,步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这是整个西疆过得最难熬的一个小年。
西疆与西巫民宿相近,两个地方都将小年夜看得极重,其重要程度已然快要赶上新年。而在这一日,皇帝却下令强.攻西巫,他的命令之强硬,令人不容拒绝。
他一整夜围坐在舆图之前,整宿未曾合眼。
如若是以往,谈钊定然会上前,劝说他多注意身子。但今夜,他守在主上身侧,却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黑衣男人只身立在那里,只敢在静夜之中默默守着,听着窗外的风雨呼啸之声,根本不敢断然走上前。
军帐外的风雨声势极大。
来西疆之后,谈钊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雪。
京都虽也下雪,可大多都是蒙蒙小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雪粒子,会在宫阶上这么落下一层。那些雪大多都坚持不到第二日晌午,即便是有囤积的,但也都是化了大多半,而西疆的雪却大有不同了。那等山呼海啸般的风雪之声,呼啦啦地朝军帐扑过来,衬得这帐子万分脆弱,也将人扑打得心思万分不宁。
今夜不甚宁静。
军帐之内,皇后娘娘仍旧昏迷不醒。
莫说是张太医了,随行的医师们来来回回,于帐中诊治了好几拨,仍是唤不醒昏睡在床榻上的姜泠。他们只说皇后中了一种很奇怪的蛊,除此之外,她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
至于她为何迟迟不肯醒来。
张太医说,许是娘娘的身体还在与情蛊做抗争。
听了这话,绿芜在一侧已哭成了泪人。
小丫头眼中水光涟涟,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着,却不敢哭出来任何声息。长夜漫漫,她守着风雪呼啸声,乖顺规矩地伺候着昏睡不醒的姜泠。也就是在这一夜,步瞻对西巫多次发起了进攻。
他的指令下得快准狠。
将西巫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西巫营帐中——
随侍闯入,同大王子递上一份军报。
彼时大王子正背着双手,同样查看着一份舆图。舆图之上,用小旗子做了许多处标记。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西巫大王子忙不迭转过身,方一回头,便看见双手颤抖的下人。
一瞧那动作、那神色。
大王子顿感不妙。
他接过军报,果不其然,其上一连串败迹,看得他头脑发晕、双眼直冒金星。
“啪”地一声,他怒击,直将军报摔在地上。
此举吓坏了左右侍从,他们赶忙下跪,瑟缩不止。
王子息怒!?_[(”
连连败退,连连败绩,如何让他息得了怒?!
就在这时,一人掀开掀开军帐、走了进来。
正是他的心腹,莫鹰。
他显然知晓了军情,同样也面色沉沉。
“你们先退下罢。”
周围侍人忙不迭应是。
屋内仅
剩下他们二人,西巫大王子面色不改。这一主一仆无声沉默良久,后者弯下身,将地上的军报捡起来。
大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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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猛地一抬头:
“那步瞻简直就是疯了!”
他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中情绪涌动:
“本王不过是动了他一个女人,何至于他变成这样一条疯.狗!本王看他就是色迷心窍,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疯成这样子。”
他的气息不稳,声音之中,尽是波澜。
“真是与本王那个废物王弟一模一样!!”
“王子息怒,”莫鹰安稳他,道,“按照王子您的计划,步瞻此时越恼怒,王子应当越发欣喜才对。”
“为何?”大王子皱眉道,“再按着他这般打下去,本王定会受到父王斥责,这又有何欣喜?”
“王子您想,当初步瞻他自己中蛊,也未曾第一时间亲临西疆。如今那皇后姜氏中了情蛊,却激得他如此恼怒、近乎于失了神智,这足以见得那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主上应当高兴才对。”
听莫鹰这么一说,他冷静了下来。
是啊。
他应当高兴才对。
那步瞻如此珍视那女人,为她疯狂到了这等地步。
即便是说,那女人中了情蛊,他或许,也愿意为她挖了自己的心肝作为解药。
如此想着,大王子唇角边不禁勾起一抹笑。
明月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