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 安宁走得很慢,慢慢跨过门槛,她的侍女反手轻声将门关上。 此时,屋里燃着烛光,太后已经走到榻前坐下,宋嬷嬷、阮姑姑低头为她褪去鞋袜。 安宁公主面色一冷,小臂一挥,而后宋嬷嬷和阮姑姑的身子软趴趴地倒下,露出太后惊讶的面容。 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张口就要大喊:“来人,来呜呜...” 侍女捂住太后的嘴,同样手臂一挥,对方向后一仰,倒在床上。 安宁嘴角轻扬,从怀中取出小瓶,在手心上倒出一粒褐色药丸,而后捏开太后的嘴,让她咽了下去。 “留活口。” 侍女四下环顾,随手撕下柱子上的帷幔,将太后奴仆绑了起来,嘴巴塞上帕巾。她撇了撇嘴,“殿下,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杀了多简单。” 安宁褪下外衫,坐在一侧榻上。“去找找有没有酒?还有干净的衣裳?” 在对方翻箱倒柜的时候,她静静地坐在那,脑子一片空白。直到侍女将手放在她的面前,安宁取下瓶塞,酒香四溢,她动了动鼻子,笑道:“是桑落酒啊。”而后仰头喝了几口。 安宁问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侍女摇头,在她身侧盘腿坐下,举止不是很恭敬的那种。毕竟是一直养在外面的,没有什么主仆情深一说,加之祖上都是流浪军出身,谁拿钱供养他们,他们就为谁卖命的,所以看谁都很平等。 况且,做了这等违逆之事,亲近之人皆亡,小命也保不住了,自然也不会在意什么尊卑。“为何要酒?壮胆么?” 安宁一怔,微微一叹,“你来到我身边不过几天,倒是知我心思。” “那倒谈不上。”侍女神色淡淡,侧头看了看一眼太后,而后收回目光。“都已经到这种田地了,你还是心不狠?不是害怕还能是什么?” 伤口好像又开始痛了,安宁漫不经心地想着。 她拿起酒瓶对着伤口倒了下去,而后攥紧拳头,伏在案上,只感觉伤口处火辣辣的,随后便是揪心的刺痛。 安宁抬起头,脸色已经煞白,额头上的冷汗慢慢低落。她笑了笑,眼中有些无奈,“她是压倒我母后去世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分量并不重。况且我本来也无意取她性命。” 她抬起头,目光冷淡。“只是她夺走了我母后最在意的,那么我夺走她最在意的,也是理所应当。” 侍女若有所思,捧着脸问:“是晋王?我听他们说起过,你找了族里长得最好看的,专门勾引晋王妃。” 安宁点头,又摇头。笑容惨白,显得很是虚弱,却很自得。“晋王?也许重要,又也许没那么重要,毕竟她做太后,靠的是当今陛下。可是在陛下心中,晋王的地位是比太后高的,只是可惜,就连陛下迎娶晋王妃,都没让他们反目。” 她微微侧头,这般岁数了,目光竟有些天真。“不过有皇后在,陛下和太后母子失和是早晚的事情。不,他们也许已经失和了。” 侍女冷脸旁观,语气不屑:“那又怎样呢?她依然会是太后,享尽荣华富贵。” “你说得对,她依然会是太后。”安宁不禁自喃,有些无奈,又有些嘲讽,“可是我不能动陛下啊。” 不是动不了,而是不能动。 她站起身来,拿起还剩下一些残酒的酒瓶,走到太后跟前,对着她的头就倒了下去。 太后迷迷糊糊醒来,想要睁开眼睛又睁不开,只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还有鼻尖闻到的那股酒味。 酒? 她猝然惊醒,便见安宁冷脸看来。 一瞬间,脑中霎时想起多年前对方也曾露出这副模样,那是在惠仁太后的棺材前... 太后打了个哆嗦,忍下心中不安,下意识动了动,却见自己被绑地结实,顿时脸色大变:“大胆!安宁,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她刚一说话,便觉得嘴里味道怪怪的。 “太后,你运气可真好。”安宁轻嘲,“我母后陪伴父皇奔波半生,所生子女皆亡,最后还要为了东宫之位艰难求孕;太妃也养有两子,可最后这帝位,却落到了你的孩子手上。” “所以啊,你才能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出大胆两字。” 太后惶恐,又强装镇定,嘴巴都稍稍有些发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起陈年旧事。她年轻时候运气确实不错,君王登上帝位却无嗣,宗亲虎视眈眈,所以即便她出身一般,却也凭着好相貌被送入了宫。虽然不如当时的荆王生母受宠,仍然凭着善孕在后宫站稳了脚跟。 可她现在的运气也没那么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