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舍人杜郁茂、司宫台大监江陌来到狱中,他们和大理寺卿燕序齐交接后将上官苍苍释放出狱。杜郁茂道:“圣上已下旨将上官府的田宅产业归还姑娘。” 掖庭局受司宫台所辖,司宫台大监江陌则道:“上官姑娘的奴籍已从司宫台勾销,户部也已恢复上官姑娘的原籍。” 上官苍苍蹲身向他们答谢,两人紧跟着还礼,江陌道:“上官府沉冤得雪,是众望所归的喜事,姑娘已身脱奴籍,不必与奴婢等多礼。” 杜郁茂道:“圣上委派舍人院代为询问,上官姑娘可还有其他诉求?” 苍苍道:“圣恩浩荡,民女感遇忘身,唯有奉职宫中方能仰答圣上谬顾,不负祖业所托。民女这些年一直在内宫做事,若能留在内宫,民女不胜感激。” 她的意愿是想在内宫求得一官半职。江陌道:“内宫尚宫六局专为女官而设,上官姑娘之前在云韵府学习,想必熟知歌舞乐理,尚仪局司乐及署官典乐、掌乐掌乐理一事,姑娘若有意愿,奴婢可以向尚仪局问询这三个职位是否有出缺。” 苍苍颔首致谢,跟着两人走到狱外,久违的日光刺得她张不开眼。杜、江两人将她送至皇城门外,他们走了,她却站在大理寺衙署门边踌躇。 “上官姑娘!”左右监门卫将军林策正在安上门上戍卫,喊她道:“回家吧。” 回家。 苍苍回神,含泪而笑,迈步走出了城门,“还记得家在哪儿吧?”林策笑望她经过。 当然。 苍苍不回头,她一路往东向宣阳坊跑去,经过平康坊时汇入了街道的人流中,她踉跄的停下脚步,回望那些与她擦肩而过的人们,闻听市井坊间的人声嘈嘈,车马喧嚣。 掖庭太深太静了,这些年她像沉在谷底的鱼,被深流裹挟,被暗流推搡,她遇到了一束光,听到了一丝风声,可她想冲破深静阴暗,见得日光倾城,听得暖风临窗。 终于,终于。 行至上官府门前,苍苍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因为上官府的府门开着,没有半分被查封过的痕迹,府门各处显然被人洒扫过,不见任何苍凉破败,唯见春意盎然。 她拾级而上,望向门内,一人双臂撑在水缸边沿,抬眸望过来,金鱼游在他的眼底,游在无尽天色里。 她朝他走去,走进肆意铺染的日光里,走进有他在的光明里去。 还是那口水缸,有缺口,她望进去,迷茫的道:“多了一条。” 独孤上野轻嗯一声说:“这样就成双成对了。” 苍苍没能忍住,眼泪滴落激起一圈涟漪。无需酝酿,他敞臂,她依进了他的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前抽噎不止。 “别哭,”独孤上野轻抚她的背安慰:“上官府自此清白无罪,今后堂堂正正抬起头做人。” 苍苍点头,从他怀里抬额:“多谢殿下帮我收拾房舍。” 独孤上野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笑道:“收拾上官府倒不麻烦,就是那口缸不好搬。” 苍苍被他逗笑了,连哭带笑,最后还是难过的痛哭,她沉沦苦厄多年,数不清多少个日夜,她压抑的太久了,“殿下,上官府就剩我一人了……”他不言,把胸前的天地供她栖身,容她哭个够。 接近晌午,两人并肩坐在廊下,苍苍眼睛红肿,声气一抽一抽的道:“我……殿下……谢……” 他侧倚过来,低声压制她的呼吸:“不言谢,言一些其它的。” 苍苍犹豫着躲避,他追近,热息吹红她的耳颈,“苍苍,别再拒着我,”他嗅她的下颌,吻上她的那枚印记,“我们……” 她贪恋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热意,“殿下。” “嗯。”他轻笑:“你知道的,不是么?” “知道什么?” “独孤上野喜欢上官苍苍。” “可是。”她垂眸,眼睫低落。 “没有可是,”他说:“你不再是罪人,我还是质子,若谈可是,可是的人是我才对。” 苍苍眼尾再次泛出湿润,指尖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吻她,把日光碾碎在她的唇上,两个孤独的魂魄带着缧绁起舞,她已经挣脱了束缚,诱引他靠近她,看她眼底死灰复燃,再次潜入鸢飞鱼跃。 日光浸满两人眼底时,他说:“把这印洗了,上官苍苍是上官苍苍,不要再带着他人的印记,往事不回首,往前看。” 苍苍逼退泪意,抬手抚他的眉,笑道:“玉不可涸,日不可缁。奴婢猜,是殿下之言。” 独孤上野侧眸,轻吻她的掌纹,“是。” 到了傍晚,江陌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