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之的二师兄,梁国王四子萧睿是师门中的另类,几乎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萧睿瘦得像一杆墨竹,冷得更像一杆墨竹。别人的修士服多灰蓝白色,唯独他爱穿深深浅浅各种黑色。 萧睿深居简出,惜字如金。从不主动与人招呼搭话,迎面走来的人在他眼里就像不存在一样,只有遇到师父师母才会止步问安。 三渣每次偶遇叫他,他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一下,脚都不带停步的。 不过他也有他的好处,从不说人长短,从不惹是生非,恐怕他这个王爷对这个小小宗门的这些人事原本且一直就没有半分兴趣。 他十八岁来宗门,三年过去了,却还总是一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模样。 这次宗门应梁王之邀,去京城除妖祈福,一来是梁国与礼泉宗固有的旧谊,二也因为王四子萧睿的缘故。 瑛贵人屏退左右,对萧睿说道: “睿儿,我知你兄弟情深,你不愿与长兄争夺太子之位。但是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你父王的身体……他已经下定决心废掉黄王后,并不是王后德行有失,而是不得已为之,我亦为之痛心,却也无能为力,就像不得已要你担起这家国重担。” “师傅说我根骨极佳,三年已结金丹,十年之内或可突破至元婴期,这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造化。” “知道你仙途通达,为母我也很为你高兴。可惜你不是出生在普通人家,一辈子子不能只考虑自己一个人的造化。论天资禀赋,心性智计,你那几个兄弟远不及你,只有把太子之位交予你,你父王才可安心。” “如今西北列国战乱频起,南部楚越滇夜郎也蠢蠢欲动,我国偏居东隅,看似暂时无忧但也不能不未雨绸缪,你父王说天下或恐有大变局,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必须抓紧时间筹措起来。” “且如今黄王后的兄长黄通,官拜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封武冈侯,又进位侍中、司空、假节、录尚书事,领中书监。青州黄氏权倾朝野,不得不……” “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去修什么仙了,你父王会封你金吾卫大将军,你就听你父王调遣吧。等天下安定了,你若还要执意修仙也不迟。” 瑛贵人的话萧睿无从反驳,自己在外躲了三年,看来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告别母亲,萧睿又去拜见了黄王后和太子,两人见到一别三年的萧睿皆是百感交集。 太子萧安平性格随他母亲,温厚也孱弱,从小到大很能与萧睿玩到一起,事事处处很肯听萧睿的意见。朝堂之上,论及政务,在强势的父亲、舅父面前,萧安平总显得唯唯诺诺,太子气势被压制到最低,甚至还比不一个王爷。 此次萧睿回归,萧安平明明知道是来跟自己争太子位的,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亲切和开心。似乎终于有人能分担一些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的惶恐和煎熬。 两兄弟把酒言说,聊到兴起,萧安平抚琴,萧睿舞剑。歌曰:(思旧赋) “将命适于远京兮,遂旋反而北徂。 济黄河以泛舟兮,经山阳之旧居。 …… 托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 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 ……” 微醺之中兄弟二人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临别,太子萧安平送了萧睿一匹玉勒雕鞍的波斯红马什伐赤。 萧睿一身玄色衣裳,骑着红宝马什伐赤,高高在上穿过坊市,引起了路人的侧目围观。到得靖安王府前,正撞见骑驴而来的五师妹。 瑞木然之一身浅蓝色细布修士袍已经溅满了泥浆,污浊不堪,乌鸦鸦的一大蓬头发粘着灰尘汗水,像男子一样束在头顶,用一根粗桃木簪子勉力簪住。娇花似的嫩脸染满风尘疲累,只有两只眼睛依然闪着青春快乐的亮光。 突然撞见骑着高头大马的萧睿,然之兴奋地挥起手来,与其说是冲着人,倒不如说是冲着即将到来的锦衣玉食。这一路驴行,吃不好睡不好,人都要颠散架了。 萧睿翻身下马,忍不住笑起来,五师妹哪里还有一点往日礼泉宗小仙女的样子,完完全全形如坊市间卖鱼卖菜的农家女儿。 然之还是第一次见到萧睿的笑容,那样一张冷酷的脸居然也会笑? 师门相聚,自然高兴快活,可惜金箓大醮已经结束。诵经、礼拜、步虚、步罡踏斗、化坛卷帘、分灯、解冤释结、礼三师、散花、进表、灯仪、炼度、施食,种种热闹,一样也没有赶上。 礼泉宗的修士们都在靖安王府落脚。萧睿特意嘱咐管家给然之拾掇出一处风景绝佳的住处,紧邻着王爷的寝宫,推窗既能见到柳堤花树,水榭亭阁,石舫画船。 晚上,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