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穆宅房院里却灯火通明,丫鬟小厮一盆盆的往外端着凉水,每一盆都那么的鲜红刺眼,哭声,催促声,脚步声不绝于耳,整个宅院里的人都心惊肉跳。 屋内,穆商枝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咬紧了牙关浑身微颤,张老大夫正一点一点的将他身上的衣服剪开,一边观察一边眉头紧促,胸侧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的冒着鲜血,染红了中衣,染红了床榻。 张老大夫不得不先撒上药粉给他止血,除了胸侧,大腿还有膝盖也伤的不轻,浑身上下也都布满了划痕,可即便再疼,也没听见他嚎叫过一声,老大夫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穆老爷子,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能伤成这样?” 穆老爷子转身看向身旁的伙计,只听他声音颤抖道, “少爷是从石崖上摔下来的,那石头近日经过雨水冲泡长满了青苔,少爷又求药心切,一不小就没站稳就给摔下来了。” 穆老爷子听后满脸悲痛的看着商枝, “这孩子,早就告诉过他,采药最忌讳的就是操之过急,怎么那么傻。” 林氏眼眶通红,上前愤怒的推了老爷子一把, “都怪你!非要教节儿一堆有的没的,我告诉你姓穆的,要是结节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跟你和离!” 穆老爷子任由着她争吵没有反抗,想必这会儿心里也懊恼的很,大嫂一旁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缘豆站在她身侧轻抚安慰,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难受的紧。 穆家一共三个孩子,二哥岩陀已经去了边境,自己又整天游手好闲成事不足,唯有大哥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帮父亲打理着生意,算得上家里的顶梁柱了,再加上他已成家,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就真的要闹翻天了。 半个时辰后,张老大夫擦着额上的汗水起身了,大嫂,林氏,缘豆三人连忙围到了床边,只听大嫂带着哭腔轻声道, “松节,你怎么样了?” 商枝有气无力的抓住了大嫂的手,咧了下嘴角,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哭什么。” 大嫂听后哭的更凶了,林氏红着眼眶有些气愤道, “还说没事,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了,一两株破草药难道比命还重要吗?” 缘豆看他还能说话,心里多少有些松了口气,见自己的父亲把张老大夫请出了内阁,便转身跟了过去,毕竟伤情如何大夫是最清楚的。 一出去,穆老爷子就焦急的询问了起来, “怎么样啊大夫!我儿伤情如何?” 大夫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凝重, “血已经止住了,胸下肋骨断了三根,小腿处的伤口也处理过了,只是……” 老爷子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只是什么?” “公子的左膝盖骨已经完全碎了,恐怕那条腿……是保不住了。” 穆老爷子瞬时感觉天旋地转,一个趔趄止不住的往后退,缘豆眼疾手快的过去一把扶住,这才得以稳住, “爹,你没事吧?” 老爷子无力的摇了摇头, “没事,穆家的孩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个个都要遭罪呢,难道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吗?” 缘豆心里仿佛梗了快儿石头一样难受,抱着穆老爷子摇了摇头, “不是的爹,跟你没关系,这些都是意外。” “什么意外?” 众人回头,林氏正好从内阁出来,听了缘豆的话后有些疑惑,于是来到张老大夫的面前, “大夫,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也不傻,我儿的腿是不是……” 这句话虽然没说完整,但老大夫又怎会不知,只见他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林氏立刻便像丟了魂一般,穆老爷子连忙起身搀扶,任由她捶打自己的胸口呜咽痛哭,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张老大夫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了纸笔开方,缘豆凑了过来, “大夫,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们家…什么药材都有的。” 大夫摇了摇头, “再好的药材也都是辅助恢复,真正要靠的还是自己,公子这伤至少得卧床半年,一定要静养,不可再操劳过度。”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还是免不了失望, “还有,我刚才在切脉的时候,总觉得公子的脉象有些不对,但又诊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建议你们时刻观察着,不要随便翻动他的身体,若有异常的话就立刻找我。” 缘豆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