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到了厅堂,才略微静下来;仪官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正准备三拜,却有人急匆匆的奔跑入内,喊了停;礼仪戛然而止,众人不知何事;周维儒和余氏面面相觑; “现山西大同府尹允判,周氏男彦邦携妻苏氏接旨……” 公公细长的嗓音,让每个人都慌了神;周彦邦和苏锦赶紧跪下,连带着一屋子人呼啦啦都跪下; “苏卿承恩,一介之辅,股肱之臣;案牍之劳,宵衣旰食,夙兴夜寐,殚精竭虑;然所兴之事未了而中道崩殂,朕每每念及黯然神伤,特追封苏卿家光禄大夫;其女孤,影相吊,举目无亲;特赐八尺珊瑚树一株,明珠一壶以作嫁资聊表添妆;临终托孤,周氏夫婿;二甲登科,国之石柱;新婚燕尔,特加升吏部员外郎,夫妻团圆,天作之合,望周门善待;另赐匾额一副,钦此!” “洞房花烛,加官进禄;老奴恭喜周大人双喜临门,还不接旨谢恩!” “快,快公公上座,叶公公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奉茶奉茶!” 周维儒只觉得喜从天降,无上荣光;这老公公可常在天家身边伺候,万万怠慢不得;又悄悄的吩咐人准备银子做谢仪; “天家还等着老奴回禀,今日这喜酒且留着,老奴必要讨一杯;只是周大人好福气,新夫人是带着福气来的,她这一来,可不是都有了;是缘分也是福分,让天家记挂的人不多,好生收着,老奴告退!” 天家眷宠,隆恩正盛,烈火烹油;端的是蒸蒸日上,富贵鼎盛。 众人听后无不艳羡,一派花团锦簇之上更添笙歌鼎沸;春蕊紧攥孙姨娘的手,激动的问‘是不是咱们大爷以后就留在京城,不去外头了’;孙姨娘兴奋至极竟然泣涕涟涟,叠声念叨着‘我儿、我儿可算熬出头!’亲朋下人们更是对这位新夫人充满好奇之情,更有人喊着。 ‘新夫人怕不是南极仙翁,她一来把福禄都带了来’‘只怕是观音娘子,仙翁太老了。’ ‘瞧那树,咱们都没见过,只怕是西海龙宫里的宝物吧!’‘什么龙宫宝物,天家给添妆,哪怕一根草,那也是天大的荣耀。’ ‘大爷好福气,怎地也不咧咧嘴?’‘像你一般笑的像个痴傻,多晚见过冷面大爷笑,岂知不是心里乐!’ 众人哄堂大笑,紧跟着给周维儒和余氏跪拜报喜,一时间说不尽的繁华若世,富丽堂皇;周维儒自然不用说,乐的合不拢嘴;喊着‘小心’让着‘谨慎’。 “去,快去,把匾额、天家的赏赐都抬进宗庙供起来,让祖宗们看看天家的恩典;” 笑不出来的何止周彦邦,余氏打量了一眼,姣好的额面容上仿佛挂了霜;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住;一个用力,精心保养的小指指甲断裂;眼中有火,心中有气;这一切都该是她坤儿的,白便宜了这个庶子; ‘檀郎谢女’!好个檀郎谢女,天下的好事都被你占尽了,好大的脸面!我却不信,取个媳妇子还能改命逆天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天大的喜事却不是所有人都高兴;孔氏望着她那市侩精明的嫂子心中笑的拍巴掌,此刻只怕咬碎后槽牙强颜欢笑!本指望给儿子挑拣最好的,却不曾想捡到的是何尚不知,先把西瓜丢了;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垫脚石! “夫妻对拜。” 仪官高唱。 苏锦恍惚,有些眩晕,连日的卧病,加之婚前不许吃东西;只觉得两眼昏聩,一跪一起间,头晕目眩;宣旨时听的零散,恍神间一个没站稳,紧接着却被稳稳的扶住;低垂的眼眸中,她瞥见那人的皂靴和暗红的袍角; “哈哈哈哈,瞧把咱们大爷心疼的;” “三书六礼娶进家的,谁家男人不疼媳妇,天家的话没错,檀郎谢女,恩爱百年!” 一个小插曲,引得宾客大笑;正所谓‘新婚三天没大小’,不论年长年幼、辈分高低,都可和新婚夫妇逗乐。众人尽情的调侃他们,更多是想看周家大爷笑一笑;可偏偏不能如愿,唯一不变的是周彦邦稳如泰山沉如水的面孔。 “礼成~~~” 高声唱和中礼毕,一条牵红各执两端,那头的人牵着她入了洞房。 一条红线牵两头,前面夫君,后头娘子。 檀郎谢女,恩爱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