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同乡同科,又同朝为官。父亲已经定下的事情,做哥哥的能说什么呢。却也想着,门当户对,家里没有正经婆婆,以为他们夫妻能撑起门楣,哪晓得高茂林竟是轻狂之徒。还有个不省事的婆母,正经长辈们都西去了,竟让这个冒出来的姨娘翻了天。女子嫁人便别无他法,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唯有让她回来小住开解。妹婿在时,他还能弹压他一下,现在留下个婆母,他做晚辈的如何和一个妇道人家家长里短。 “父亲这门亲事定的确实有些草率了……”苏承恩说了实话,这话也只能苏承恩说,江映秋更加控制不住泪水,文茵难道心里不怨吗?公公已作古,可茵儿呢?年轻守寡,婆母恶毒,日子如何过的下去? 看到伤心的妻子,自己心中也很是不安,苏承恩想缓和下气氛,说到:“说来锦儿今天特特地跑过来,说让我把文茵接回来,还像以前一样,不回高家了……” 还没说完,江映秋噗呲笑了,“孩子心性,口无遮拦,出去乱说让人笑话。” 妻子笑了,苏承恩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些,想起女儿稚嫩的小脸,当年妹妹也是如此的天真可爱,现在竟落得如此,唯有长叹。 江映秋最懂丈夫的心,轻轻的拥着丈夫的后背,跟着喟叹道:“咱们锦儿是最善良的,但也要像那蓝眼波斯猫似的,要有爪子。这世上千种难,我们能替她挡多少就挡多少,她又没个兄弟……” 虽然把丫头初兰做了屋里人,但夫妻一直无子。苏承恩从无怨言,甚至安慰妻子。可苏承恩越不在乎,江映秋就越在乎,每每提起,总觉得十分对不起夫家。这也是她没办法上门替小姑理论的原因,文茵无子,高家一提,立刻觉得矮了半截,无言以对。偏偏高家现在的婆母赵姨娘是个无赖,把文茵数落的一文不值,就是不放人,还不是惦记苏家的家资。 “莫要说这些,我女儿不输男儿。高门命妇、荣华富贵,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只望她一生顺遂!” 掰过妻子的肩,正色说道:“要教她,靠自己,没有什么过不去。” 翌日,临行前,江映秋和苏文茵洒泪告别。姑嫂难以割舍,竟像永别了一样。 “妹妹不要这样,咱们这样竟像是再也不见了似的,好好儿的,我会嘱咐人常去接你。” 帮苏文茵理了理发,又交代苏锦莫要淘气、听话,看着姑侄两个上了车,马车都走远了,依然眼巴巴的望着。 初兰轻声安慰着:“夫人回吧,不过几日就回来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水,不过个人领个人的命吧。可怜大小姐也是手心里捧大的,保不齐那赵不死的明儿就生场大病,叫她头生疮、舌头长疔,再走不了路,骂不了人。”可江映秋的泪水就像止不住一样。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西街,上了前街。前街好不热闹,贩夫走卒,引浆买水,叫卖声此起彼伏。引得苏锦连带着听云听雨两个小丫头止不住的掀帘子望来望去。 这边听云扯着她的袖子,“姑娘姑娘,你看这人顶个缸,还带个猴子,他们是在干吗?”那边听雨喊着:“姑娘姑娘快看,那人嘴里能喷火。” 听云大些,听雨小些,几个同龄大的小丫头一路上眼睛都不够使了。除了陪夫人小姐上香难得有机会见到外面,哪有机会出门,这次出门既没有夫人在,也没有婆子管束,像放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咦?姑母,看,那只猴子没尾巴?”苏锦也看的眼花缭乱。 “那是杂耍班子。”苏文茵轻轻告诉她,放下帘子,苏锦顺势趴在姑母腿上,等着姑母继续讲下去。听雨还在按捺不住的想往外看,又担心在姑奶奶面前放肆,文茵看的出来,故意逗她:“你爹还打你娘吗?” 都是家生的奴才,听雨的娘是文茵出阁前奶母的女儿,婚事还是过世的老太太苏锦的祖母指的。 “回姑奶奶,不打了,也不敢打了,夫人说再打就扣我爹的月钱,把我们都赶出府。” 苏文茵被这回答逗笑了,心想着嫂子还真有一套,离了苏府这棵大树,哪里再找这样好的差事。嫂子不过是吓唬他们的,平常人家男人打老婆不算个事情,到嫂子这里就不行。 “夫人上个月罚的是你吗?还是你姐姐?” “回姑奶奶,是我。”听云顺势接过话,“姑奶奶记错了,夫人未曾责怪;罚我的是我娘,我娘说让我们好好服侍姑娘,姑娘要再往厨房跑,就打断我的腿。” 听云到底大一些,有条有理的答了上来,明明是个孩子故作老成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好笑。苏文茵知道这段“佳话”可把嫂子气坏了,苏锦溜进厨房拉起风箱,执起锅铲,要大显烹饪之才。不是厨娘们连声告饶,小姐长祖宗短的哄走,真能烧出几个菜来!可哥哥却觉得无所谓,说什么“人都要吃饭,自己会比求人强”。嫂嫂却看不下去了,亲自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