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开他伸来的手,身子往边上侧了下,没让他把针线拿走,说道:“我给女儿缝个衣服口子怎么就劳累了,再说,你自己女儿会不会缝衣服,你还要问我啊?她那手跟针有仇,衣裳没缝好,血都要把衣裳染红了,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来快些。”张氏边说边笑,又问他:“你说月儿都要八岁了,这日子过的真快啊,再过个几年就该把亲事说起来了!她连件衣裳都缝不好,这可怎么办啊?愁死我了。看来得找个同村的或是这附近的人家才好,不然太远了,她也没个帮衬。都怪你,天天带着她上山下河的,好好一个丫头,都给养成了个野孩子。”张氏说着女儿日后的亲事又跟丈夫上了气,往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 两人在房里说着话,小月白在灶下看着火。 此时天色已是暮时,周围有了村里人归家的声音,能听的见二胖子家的耕牛“哞哞”叫着从门前走过,也有婶子哼着曲子走过的声音,还有隔壁厨房里的切剁声,随着天色越暗,周围声响越小,灶下不用点灯也有火光映照。 锅里的菌子熟了,小月白熟练的把灶下的火掩小,将饭菜盛出来,正要去正房叫他爹,刚转身面朝厨房门走去,突然她感觉背后有人似的,那种陌生人在你背后的紧绷感一下刺激得她寒毛直竖,她猛的一回头,厨房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连着旁边堆柴草的小院也是空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四处查看了一番,没见着有人藏在这里,转身正要走,却是一下子顿住了。 她像是个木偶般呆呆盯着她早上放了短刀的柴堆,才刚放下的心又突然地被吊起来了,连着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那放着短刀的柴堆上有一只布鞋,是一只左脚穿的布鞋,鞋子的大拇指位置打了个补丁,针脚歪斜“活泼”,很有些不羁之感,是她自己缝的。 鞋子边上有一堆金色蘑菇,也很像她早上跑丢的那些,毕竟鞋子和蘑菇一起出现,她只能联想到今天在山上的经历。 小月白开始是有些慌乱,但她自来胆子也大,看着柴堆上的东西,又没在家看见贼人,没有其他动静,几息之间慢慢也就镇静下来。她先叉起腰,在原地慢慢的转了一圈,眼睛还似模似样的上下巡视,屋顶、墙角、檐杆一处不放过:“什么人装神弄鬼的?哼!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不然叫你好看,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你给我送东西回来是好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出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见不得人?” 她声音不小,又刚好遇到庄林走到厨房门口,小月白转向门口时,俩父女刚好打了个照面,吓得小月白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认清是她爹之后,手捂住胸口,不住给自己顺气:“爹你走路没声儿的啊,吓死我了!” 庄林倚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无奈的问她:“一个人在这儿鬼吼鬼叫的做什么呢?你还吓我一跳呢?” 小月白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爹的手,往柴堆边拉:“爹,爹,真有鬼。我给你说,刚才这儿没东西的,不是,刚才这儿就这把刀,没有鞋,没有菌子,你看,你看啊!我一转身就放这儿了。”小月白对着她爹比手画脚的一通说:“这鞋是我在山上跑丢的,我当时根本就没敢回去捡,这菌子,也是我丢的,我也没捡啊。爹,咱家是不是......有鬼啊......”她边说边又紧紧抱着她爹的手四处打量,声音颤巍巍的。 庄林也被她给说的的汗毛倒竖:“你别唬我啊?什么神神道道的,我就不信了。” 他手臂上还挂着小月白,俩父女就着这姿势在院子里四处巡视查看了一番,连根耗子都没见着。 庄林在院中央站着,低头看着还不到他胸口高的丫头一脸后怕的扒在他手臂上还眼巴巴的望着他,他轻咳一声,低头对可怜巴巴的女儿说道:“你看,家里就咱三人。刚才说不定是咱误会了呢?万一不是什么贼人、小鬼的,会不会是个好心的神仙呢?他看你这么有孝心,又长得好看,又在山上丢了东西,对吧?神仙一心软,就想着把东西给你送回来,免得你难过,你说是不是?我觉得就是这样的,要是个不怀好意的人或者鬼,才不会给你送东西回来呢!”说完,牵着小月白的手就往厨房走。 小月白紧紧靠在她爹身上,边走边偷偷摸摸的往后看,生怕突然从背后跳出个张牙舞爪的鬼怪。 她爹见她走着还不停往后瞧,用空着的手把她脑袋掰了回来:“走路看前面!”俩人在厨房端起饭菜,小月白先出去,庄林落后一步,端着吃食,站在厨房里又小幅度的左右看看,突地浑身打了个冷战,三两步跨出厨房,掩了门走了。 灶孔里微弱火光的映照下,木梁上一个半隐的身形发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声,虽然声音很小,但也听得出实在是憋不住了,因为他憋的实在是太久了...... 要是庄林再晚走一步,都要当着他面笑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