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帜自知是劝不动殿下的,便也只能希望殿下在出门前能吃完热乎的水饺,暖暖身子。 商侑安双眸漆黑,盯着那碗水饺好一会,才说道:“我身子无碍,你吃了吧,不必再跟。” 简言意骇的几句,让李帜立在原地,他望着从风雪里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捧在手心瓷碗的热气,微微叹气,低头落寞地等着殿下回来。 因是岁除之夜,故而宫门未闭,那辆马车直直出宫门,迎着风雪,往郊外驶去,两侧密林被积雪压盖,官道一片车轮之印,在寒风的驱使下马车内的一抹微弱光明似是拯救了这黑夜,带来路途光明。 墓陵甬道里的身影,坐于小桌前,斟上一壶烈酒,在默默等待着,好似心有灵犀般,在那人抬头之际,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他热泪盈眶地起身,上前迎接,“殿下,您来了?” “徐伯。”那身风尘仆仆的玄衣男子点头,拍了拍徐伯的肩膀,随后进了陵墓内道,与那碑木之上的人说了好一会,少年虽是一身冷色,此刻眼里却是泛起了红,还有浓浓的思念。 烛火跳动,倒映两抹身影与石壁之上,还有那清脆酒杯的碰撞声,在这寂寥荒芜的夜间,竟是显出几分柔和的亲情之感,温暖了这个临末的寒冬。 “殿下如今在宫里,可还过得舒心?”徐伯看向他。 商侑安抿了口烈酒,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被此酒的烈性所呛,喉中掀起一片刺辣,再接着,烧入腹中,将那寒冷的身子暖得舒服了不少。 “不错。”他说道。 徐伯一笑,就当这句称赞已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此酒烈性,殿下少喝点,届时回宫遥远,可需注意。” 商侑安挑眉,将徐伯酒杯斟满,举手之间皆是意气风发:“回宫做什么?今日就歇于此,陪你这个老家伙过岁除。” 许伯闻及摇头一笑:“殿下哪里话,我这糟老头子岂能让殿下陪着?真是折煞属下了。” “徐伯若按辈分,应是唤你唤一声叔叔的。”商侑安低头,言语间拒绝了徐伯的自我贬低。徐伯是母妃在世,唯一一个对母妃无条件听从之人,如今更是终生于此处,困得心甘情愿。 “徐伯,讲讲同我母妃的故事吧。”他捏捏眉心,记忆有些恍惚,不觉赞叹这酒着实是烈的。 徐伯倒酒的手一愣,随后似有千言万语般,将那酒一饮而尽,“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启程回宫了。” 似在意料之中的回答,商侑安皱皱眉头,只得起身,这段陈年往事,就连徐伯都不愿提及,也罢,也罢。 那抹玄衣背影恍恍惚惚出了陵墓,徐伯刚想跟出去,只见那少年,肆意地挥挥手,告别身后人,不回头,驱使马车而去,在纷雪中留在了一抹少年轻狂之意味。 也只有在这寂寥无尽的长夜之中,少年才能肆意做自己,感受着黑夜带来的自由,极速与寒风,冰雹将他刀削的脸庞刺骨得生疼,却不阻少年心中因烈酒而炽热的灵魂。 马车直驱进宫,在一句微弱的呼唤声中喊停,车轮滑出地面一米之远才缓缓停下。 现下快到酉时,往日宫门申时关闭,因过节缘故,故而晚了一个时辰。 沈知珉撑着伞,缓缓上前,走至马车旁,望着只有一帘之隔的身影,问:“殿下今日,去哪里了?” 少女紧握着冰凉的伞柄,她晚间从府上跑出来,在宫门口等了他两个时辰,城门的士兵皆说他是不到申时出的宫门,可她明明一直站在这里,为何没有看到他? 车中少年传出声音:“沈二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沈知珉咬着唇,“殿下申时出的宫门,可曾见到我在这里等你?” 马车内沉默一阵,那凉薄之音掺和着纷飞的寒雪,缓缓飘出:“看见了。” 少女红了眼眶,眸中不觉蓄满了泪水,嘴唇嗫嚅几下,竭力想控制泪水落下,怀中紧紧抱着送他的东西,就这般杵在原地。 商侑安有些隐隐头疼,不知是因烈酒的原因,还是听了少女呜咽的细声,他轻掀帘子,将少女那张冻得楚楚可怜的脸庞收入眼底,他虽神情淡漠,可掀开帘子的手间却是紧握几分。 他抬眼,看向她的泪眸,盯着那抹眼泪划过脸庞的痕迹,“沈二小姐在这足足等了在下两个时辰,就不怕明早儿,这京城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沈知珉没想过这个事情,她只知道,今日是岁除,是要与家人一同的日子,她猜到他不会去宫中的团圆宴,却也是没想到会快马加鞭前往墓陵。 她咬咬唇,决定理解他,尽管这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扬起泪痕的小脸,吸吸鼻子,紧着怀中的东西,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