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侑安扫过供台处,敛着情绪,消瘦的身影如同嶙峋枯木般在烛火交错间站了许久,久到沈知珉觉发双脚麻木,那人才僵僵缓转,抬步朝着出口走去。 “不跟她说会话吗?”沈知珉轻声问,带着疑惑抬头,上一世那些在陵墓内失声痛哭的画面让她难忘至今,可为何在重生一世后的今日,他一言不发。 商侑安侧目看向她,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地冷漠:“说什么?” 他走得很干脆,好似在与此地做着默然的诀别,好似那些内心软弱的场面只是沈知珉幻想出来的。 “殿下,自此一别,还望珍重。”徐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商侑安定定停住了脚步,眼里带着难以读懂的情绪:“徐伯哪里话,我还会再来的。” 徐伯知道今日一别后,这个孩子必将踏上属于自己的路程,前路危险,只希望千帆归来,还是当初的少年。 商侑安看向徐伯,此刻见,脸上竟浮现几分迷茫,让徐伯恍然回到那年宫中,初见八岁稚子之时的场景。 “路途无聊,没有徐伯在侧,总是有些害怕。”商侑安低头,像是喃喃自说。 “哈哈哈。”朗朗笑声中透着宠溺:“殿下会遇到有趣的人,比如说身后的这位姑娘,不失为一个沿途路上的知心人。” 商侑安未接话,沈知珉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又将视线对上了徐伯的视线,只觉得这位徐伯充满着善意。 “徐伯,保重。”商侑安转身往前走去,沈知珉紧紧跟上,也同徐伯挥了挥手。 出了陵外,天空铺盖一层暗雾,淅淅沥沥的雨声卷洒而来,伴着一众黑影袭来,将这天地间浑浊得犹如炼狱口。 沈知珉虽是重活一世见过这场面,可让她再经历一遭,也难免心悸不已,小脸上浮露慌乱。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小步,扯着商侑安那被雨水湿透的衣摆,颤着音色:“怎,怎么办?” 白皙的脸庞上尽是害怕,大大的眼睛拼命眨掉睫毛悬挂的雨珠,害怕地想闭上眼却又恐惧黑暗中的危险。 商侑安瞥及那微微颤抖的肩,低沉的嗓音掺合着雨水,竟让沈知珉听出了几分柔和:“退回陵墓去,有徐伯在。” 只见他缓缓前走上两步,冷漠且平静地看着远处埋伏的杀手,留给她的是此刻觉发高大的背影。 这一场雨将他洗刷得似变了个人,让人感觉由内向外地散发出不一样的状态,犹如蒙尘的明珠,在滂沱大雨之下,显露出本该绝世不凡的模样。 沈知珉清楚,身后的陵墓里,有武功莫测的徐伯,还有那如同保命符般的皇陵禁令。 陵墓里尽数机关,一旦开启,那些刺客杀手就不敢进陵,可在此刻,沈知珉明明已经害怕的嘴唇苍白,脚下依旧未动一步,她倔强地选择跟着商侑安,害怕但莫名心安。 那队训练有素的杀手只字不言,黑布蒙面,手里握着刀,规整的队形在那一刹那间冲了上来,如炼狱的恶魔将两人围剿起来。 扑卷而来的死亡感,让沈知珉下意识地靠近了商侑安,她望向前面那高瘦的身影,面对危险不惧退一步,而是空手将其一人打倒在地。 少年夺过地上之人的刀,与之后面压上来的人厮杀,那身影如风,速度之快伴随着出刀果决,竟在其身上显露出杀伐果断之意。 沈知珉一直以为,商侑安那病弱的身体是不会武功的,可看到眼前这幕,她觉得,她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她惯以为他所追求的应是岁月静好与她,因为那是他上一世对她的誓言。 可转念回想,身在帝王家的他,纵使身处深渊,骨子里不屈折服的傲气也不允许他是平庸之辈,是与生俱来的宿命,世世将无法更改。 终是那躯残身难抵众人,他似力气用尽般,刀尖撑地,半跪垂眉,烟墨长袍沾染几滴血渍,像极了挣扎一息的猛虎。 “商侑安!”沈知珉重重喊向那少年,抬头望向那些黑衣之人,他们的目标好像只是他一人。 为何这么多年了,还有明里暗里的杀手来取他性命,究竟是何人这般大的恨,十年竟都不曾消褪半分! 沈知珉急急从怀中拿出一金雕竹筒般的饰件,在底端一拧,那发金色信号从金筒中窜出空中,好似烟火一般散开而来。 她原本不愿惊动爹爹派来的护卫,眼下也顾不得被爹爹知晓了。 这枚流金信号是调动暗卫之令,那些爹爹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一直驻扎在雁城外,而从雁城外赶至此地,只需片刻功夫。 黑衣人往空中一看,眼里淬了冷光,咬牙加快了速度,手里的刀毫不犹豫的往半跪之人的身上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