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望着越来越小的鬼山,想起方才,司德和轻袖也是这样,一个划船、一个坐船,渐行渐远。 如此相似的场景,可在她身旁划船的人,为什么是陈济?为什么不是王敬? “众臣拥立永昌王为新君,又说永昌路途遥远,永昌王一时难以赶到,因此举荐司修王子为监国,暂代永昌王处理政务。孟太后还特意拟定了黄道吉日为新君举行登极大典,就等永昌王到来。”陈济的几句话,把桃叶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不知为何,桃叶听了这些话,特别想笑:“永昌王还真是有能耐,「人在家中坐,皇位天上来」。” “你没听说过?「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永昌王做事,哪次需要亲自出马?”陈济蹲坐到了桃叶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背,不解地问:“我被沈家父女抢了首功,我都没气,你这是生得哪门子气?” 桃叶想也没想,本能地推开了陈济的手,这才意识到船已经靠岸了,又忙忙登上了岸。 陈济也赶紧上岸,拉住桃叶说:“不要回梅香榭了,跟我去见司修王子吧。今日你也是功臣之一,永昌王一定会给你封赏,以后就不必做歌女了。” “谁稀罕他的封赏?”桃叶的脑海中又一次闪过华林园数千人被顷刻斩杀的血腥场面,一把推开了陈济。 陈济感觉到了桃叶有些不对劲,疑惑地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无法容忍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你明白吗?”桃叶突然哭了出来。 “你知道了?”陈济好像有点糊涂、又有点明白,他在自己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手帕之类的东西,就用袖子替桃叶拭泪。 半晌,他又慢慢安慰桃叶:“其实,我也觉得不该斩杀那么多人。你离开后,我便劝说我哥手下那些陈家军,「只要是愿意投诚的,我们都可以纳降」,谁知沈家父女突然带人从外面闯进来。沈慧说,不忠者不可用,忠于陈熙者更不可用,所以全杀了,陈冲也跟她一气,我的意见都成了废话……不过,杀人的是他们,又不是你我,你也犯不着……” “如果不是我绑了他们,他们都有机会反抗,他们可以各凭本领逃生,何以见得会死得一个不留?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就是不能原谅自己!”桃叶梨花带雨地哭泣,越哭越伤心。 陈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很想一把抱住桃叶,让她在自己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可他觉得,她并不愿意要他的拥抱,就只能静静相对站着。 哭了一会儿之后,桃叶转身离开,向梅香榭的方向走去。 “我送你吧。” “我想一个人走走。” 陈济没有勉强,就目送桃叶前行,而后又悄悄跟在半远不近的地方,一直到亲眼看着她平安进了梅香榭,才转身自回。 这一路步行太长,当她踏进梅香榭的门槛时,已是深夜,大厅中的客人早已散尽,只有些丫鬟伙计在那里收拾桌椅、打扫地面,而沈慧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翻看账本。 芙瑄侍立在沈慧身侧,忽见桃叶出现在门内,轻轻碰撞了沈慧的肩膀,咳嗽一声。 沈慧抬头,只见桃叶正在走近,脸色阴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明明事先已经有应对之策,为什么还要让轻袖以身犯险?你明明可以纳降,为什么还要杀死那么多的兵?为什么?为什么?”桃叶的情绪十分激动,她瞪着沈慧,质问渐渐变成咆哮。 这还是桃叶第一次用这种态度跟沈慧说话。 不过,沈慧只是淡淡一笑:“我竟不知,究竟你是我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我做决定,几时需要向你交待?” 此时此刻,桃叶真想两只手下去,把沈慧掐死,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 “好,我没资格问你,但我也不会再做你的工具。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见一个客人!”桃叶带着一肚子怒气,飞奔上楼。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听见身后飘来沈慧的一句:“随便你。” 桃叶跑回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深深体会着自己的无能和卑微,她对于沈慧最大的价值已经被利用完了,说出那些话又能威胁到谁? 突然门响,芙瑄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揭掉了上面罩着的红绸,露出下面金灿灿的元宝。 “这是二百两黄金,一百两是给你的酬金,另一百两是轻袖的,她遗书里说转赠给你。” 言罢,芙瑄便出去了。 桃叶望着那闪闪发光的金子,哭笑不得,她送走轻袖那会儿,还在考虑回来后要怎么圆谎轻袖已死、埋在了哪,其结果却是,压根没人过问。 她站起,走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