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净尘法师谈话之后,海颜一下子理清了两世的因果,瞬间让她全身心都变得轻松起来。 她回到自个儿厢房内,一边练字,一边反复思索,最终坚定了心中的信念,确定了重回一世后的方向—— 如果前世沈叹如此暴虐,是因为遭遇生死大劫无人相帮的话,那么今生,他们海家一定要给沈叹最坚实的后盾! 一来,免去了沈叹进入东厂成为太监,由此变得心灵扭曲。 二来,沈叹他终究是个皇子,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如果把他好生安顿妥帖了,今后,自家海府没准是最大功臣呢! 想明白了这些,海颜笔下的字迹便由轻巧清秀的簪花小楷,转换成了凛冽如风的行草。 她写完一首李白的《长干行》,拿起这幅字对着烛光来回看了看,甚是满意。可当她的目光落到那句“预将书报家”时,猛然想起,不对,事情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今儿个应该是宫里来人恭贺长姐已有身孕的日子,海颜记得,上一世,腊八节过后的第二天晌午,宫里就来人通报了这事儿,怎么这会子,都大半夜了,也没个消息的? 不论这事儿是推迟了,还是没发生,前后两世已发生了变化,这是真真儿的了。 海颜忽而高兴地想,若是如此,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许能帮海家度过难关都说不定。 而度过难关的核心点,就在沈叹身上! 沈叹…… 沈叹!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清荷带着夹了雪气的冬夜寒风蹿了进来,雪风在温暖的屋内溜了个漩儿,瞬间将本是安逸慵懒的灯烛逼迫得猛烈摇晃了起来。 这么一哆嗦,却让海颜的精气神更是清明了许多。 清荷却在大呼小叫,道:“小姐,这天都快亮了,您怎么到现在还不睡呐?” 海颜不困反笑,道:“我现在要去做件事儿,你若是困了,就去睡吧!”说完,她不待清荷反应什么,便捞起一旁的斗篷,胡乱披了一下,就往门外跑去。 清荷几步跟上,困倦至极的她强撑着精神,说:“小姐,您要做什么事儿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这会子都这样晚……阿嚏!” 海颜步履不停,踏上蜿蜒的长廊向着后院疾步而行:“这事儿现在非做不可,若是白天,我怕事有变故。你快回去吧!穿这么少就出来,也不怕冻坏了自己。” 既然是自己主子要做的,身为侍婢也不好劝阻什么。可清荷再也没想到的是,海颜竟然直接去了地下室。 不过,海颜没有去西厅,她去的是东边仓储间。 东边仓储间倒是要比西厅大上好几倍。可以说海府有多大,仓储间就有多大。这样大的仓储间,里面堆放的是整齐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最里端,还有海夫人每年冬天都要带着下人们一起腌制的各种咸菜之类。一个个齐腰大的胖坛子在里端码放整齐,光看那架势,就让人垂涎三尺。 但海颜去的是侧间。 她的爹娘专门在这里给她开辟出一个半大的隔间,里面摆放的全是海颜自个儿平时的心血——香料。 打开侧间,一股子混杂浓郁的木质原生香气瞬间扑面而来。 清荷一愣:“小姐,您大半夜不睡觉,打算制香吗?” 海颜走进侧间,在这二十平大小的空间里,挨个摆放的是一个个木架子。 木架子依序排开,共有九个,上面放着的,是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里,都是海颜平日里调制好的香露。 海颜走近木架子前,目光在一个个瓶瓶罐罐上扫过,她说:“沈叹现在在府中,我终究是有点儿担忧,若是有心人追查起来,就怕事有变故。就想着,用一些香气做点儿遮蔽。” 清荷不解道:“我听说,夫人把那个叫沈叹的安顿到其他屋子里去了,咱们府中又是这样大,别人就算有心想找他,也很难。再说了,那人进府的时候,我隔着人堆里瞅了他一眼,我看啊,八成都是半死不活的。” 清荷这么一说,海颜忽而想起,就连她的贴身侍婢都不知道沈叹目前的藏身之处,可见她的爹娘也是极其小心了。 海颜的目光依然在架子上一一扫过,她沉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哎,今年八月咱俩酿制的那瓶丹桂香露去哪儿了?” 最终海颜选择了丹桂、金桔和乌木来进行配比。这三款味道气味浓郁,遮蔽性最强,虽不至于完全将沈叹身上的血腥气儿全部压制住,但至少,能做到干扰还是可以的。 等她全部忙活好之后,天已微明。她和清荷两人又在仓储间里搬出了大大小小十八个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