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可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头,为了救人,他所犹豫的,又是什么呢? “哇!哇!” 被父母夹在怀中的孩子终于大哭了起来,哭得一声比一声凄惨,不用猜也知道他定是害怕到了极点,眼前这一幕幕血肉横飞、惨叫连连的场景,对于小小年纪的他而言,不啻于人间炼狱,王小石明白他已再不能承受这刺激,否则即便他不会目睹亲生父母的惨死,也会因这惨景而落下心灵创伤,后果不堪设想,为了那个孩子,他不能再犹豫了! 对不起了大白,对不起! 王小石在心中向白愁飞深深致歉,再一次逼退敌人后,便将食指一弯,狠命按到唇上,向着马车所在的位置打出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果然那马儿立时便拉着车向他笃笃地跑来,王小石算准时间和距离,便跃起至那老板一家面前,把挽留剑往背上一收,两只手发力将那三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准确无误地丢进了车厢里,随即又抽出剑来,抵挡那些杀手的反扑——然而令他心惊的事情也就在此刻发生,只因他的设想是让马车载着那一家三口与白愁飞共同离开,待他解决了这些杀手之后,再追去与他们会合,可他没想到的是那马儿已熟悉了他,见他没有上车,便不肯拉着车跑开,反倒一个转弯折返了回来,停下冲他“咴儿咴儿”地叫,像是在催他也上来。王小石见状顿时心急如焚:马车跑远了还好,他就能专心对付敌人了,这下可怎么办?那马儿虽有情有义,怎奈那车上四人三个不会武功,一个虽会武功却和不会也没什么区别,将这样的四个人置于这风暴中心,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大白,倘或是过去的他,或者他此时是清醒的,那,该有多好啊…… 以他的武功智计,他们二人联手,这区区十几个杀手还能算个事么?莫说是救下那老板一家,就是连其他吃面的客人全都一并救下,不也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事? 大白,大白,如果有你在…… 心下怆然的王小石无暇过多感伤,眼下他必须振作,拼尽全力护卫在马车四周,保护那车上的人们。可是这马车目标太大,导致破绽也太多,敌人无需费什么力气便能轻易从四面进攻,更有一人趁机扑到了车后,一把扯掉了车帷,伸手便将怀抱儿子的老板娘拽了下来,虽被杀红了眼的王小石一记飞剑毙命,但另一人随即又补上,从腿上拔出匕首,狠狠向那母子两个捅去,王小石怒喝一声,又将那人也击杀,随后便托起那老板娘的身子,将她和孩子一起举回到车中,谁知他刚放开手,便觉大腿上一阵刺痛,他不用看便知道自己定是中了暗器,正欲伸手去处理时,却忽然感到伤口处开始发麻,继而是整条腿都跟着发麻,待他反手将那暗器拔下,他的整个下半身都已没了知觉,而且那失去知觉的范围还在渐渐上升,过不了多久,就要蔓延至他的全身了! 王小石神色一凛,但内心还算镇定,他清楚那暗器上肯定是喂了毒药,估计是什么软筋散之类,不过这倒也难不倒他,只需运功将毒性压制住即可,反正他对自己的内功向来很有信心,这点下三滥的手段别想奈何得了他。可他才稍一运功就觉得心慌胸闷,体内虚得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勉勉强强才能提起两三成内力,非但无助于驱毒,反还加重了他的负担,让他一时连剑也拿不住,在勉力击退一个杀手后,竟然手腕一抖,挽留剑脱手而出,“当”的一声掉在了车轮下! “上啊弟兄们,他使不出力气了!上!” 杀手们仿佛闻见了血腥味儿的蚊蝇,精神百倍的一拥而上,刀剑疯狂的向王小石身上招呼去。大半个身子都已麻木的王小石死死挡在了车前,竭力发动起仅剩的内功,防止毒性蔓延至双手,而他就这么赤手空拳的仅凭蛮力与那些杀手对抗,为车上的四个人筑起最后的防线——他没有时间去细究自己为何提不起内力的原因,尽管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模糊的答案:昨天为救大白,为了给他取暖,他心急之下运功太过,内力消耗得太多,加之自打白愁飞跳楼受伤以来,他为照顾他几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三餐也不认真吃,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熬,他自己虽察觉不出,可在经历过昨日那场近乎燃烧殆尽般的催动内力后,他的身体终究是再也支撑不住,将他无视健康的代价,通通在这生死关头一股脑抛给了他! 问题是,这身体抗议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王小石心中只是苦笑,他顾不上自己的双手也开始逐渐麻痹,反而庆幸在那软筋散的作用下,即使他已被那些杀手劈刺得遍体鳞伤、血流如注,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只知道自己决不能倒下,因为那剩下的几个杀手在他的拼死抵抗之下,伤得也都不轻,他只要能坚持到最后,大白他们四人就能平安无事,在他的血流干之前,他决不能先他们倒下,他已经亏欠白愁飞那么多了,这一次他果然又为了外人将他置于险地,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合得上眼?大白还没有复原,如果他死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这里距离金风细雨楼,已经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