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贺知盈来上门寻她时,萧懿龄并未觉得诧异,只是有些疑惑,赐婚之事已经过去半个月,她为何此时才来找她。 自从明华台回来后,贺知盈便一直在休养。念着她是代自己受过,萧懿龄还送去了不少补品和礼物作为谢礼。原本就兴趣相投的二人,经此一事反而更加亲近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了解她,在听说皇帝将她赐婚给襄王的时候,萧懿龄便觉得事情不妙了。 因为她知道,贺知盈其实早就有了心上人。 “五娘,你说我可怎么办啊?”贺知盈进了门,便抱住萧懿龄哭了一场。哭完之后,她蜷缩在小榻上,伏在萧懿龄膝头,低低问着她。 少女皮肤细嫩白皙,眼睛和鼻尖微微泛着红,像只小兔子一样。软糯的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鼻音,显得人更加娇憨可怜。 只不过,就算再喜欢这个单纯可人的姑娘,萧懿龄也是爱莫能助。 “这婚事是圣上和平阳郡王定下的,圣旨已经昭告天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话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萧懿龄也只能缓着声,慢慢劝着。 “其实,我四哥也挺好的。虽然名声不显,但是他的才学人品,绝对不输贺东玉,身上也没有贵胄子弟的骄奢虚浮之气。你看,我那两个侍卫韩彬韩沉,就是他送我的,他对我都这么周到,以后对你肯定更好。” 说了一大堆,贺知盈也不为所动,仍是闷闷不乐的。 萧懿龄想了想,又低声道:“而且,四哥府中一个姬妾都没有,你嫁过去之后,便是襄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他的生母林昭仪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是宫里出了名的和善大度。她从前就对我说过,希望以后的儿媳是个书香门第的姑娘,最好性子再活泼些,才好和我四哥那个闷葫芦配一对。诶呀!这样想来,她说的不就是你吗?” 听到萧懿龄这哄小孩儿似的语气,贺知盈转过脸不肯理她,却支着耳朵听得仔细。尤其是听到,萧承禃府中没有姬妾时,更是心中一动,暗暗想道,说不定嫁给襄王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 可是这想法刚刚冒出头,就又被贺知盈自己打散。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这样如何对得起你喜欢了那么久的昭肃君呢?” “可是嫁给襄王已经是势在必行了,总不能做了襄王妃,还一辈子想着昭肃君吧?想想你的父母兄长,若是被发现了,你死不足惜,他们怎么办?” “可是,如何能忘得了呢?那样惊才绝艳的男子,一见便是误了终生啊……” “你可醒醒吧!就算不是赐婚襄王,昭肃君也不一定会娶你。人家说不定早就忘记你是谁了!你在这里独自深情又有什么用?” 贺知盈脑海中两个声音不断争吵着,拉扯着她的感情左右摇摆不定。 只是她知道,无论谁赢了,她都还是会嫁给襄王的。抗旨不遵乃是死罪,更别提是这种涉及到终身大事和皇家颜面的事。 “其实……”贺知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对萧懿龄吐露了出来,“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是不愿意嫁的,甚至还用上了绝食的法子,来逼我爹去向圣上退婚。可是他说,圣意已决,这婚是一定要成的,若是我不嫁,便是全族的灭顶之灾,大家一起死。他还将我禁足在家了,我今日能出门,也是因为对我爹说,我想通了,愿意嫁了,他才同意放我出来。” 萧懿龄闻言,心下一惊,她这才知道,原来贺知盈前些日子没来找她,是因为在家中又是绝食又是禁足。 只是她这些法子注定是没有用的,平阳郡王再宠爱女儿,也不敢堵上全族的性命与前途违抗皇命。 贺知盈仰着一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握着萧懿龄的手道:“我今日来找五娘,你就是想问一句,求襄王也好求圣上也好,这婚是不是真的退不成了?若是连殿下都没办法,那我就……” 她说到这里,抓着萧懿龄的手不禁收紧了些,被眼泪润湿的羽睫卷翘浓黑。 “那我就忘了他,一心待嫁。” 萧懿龄被她悲伤的情绪所感染,瞬间觉得皇帝、四哥,甚至连同自己,好像都成了坏人。只是皇子结亲,对于王妃的人选,皇帝必定是权衡已久的,这里面牵涉到的利益、谋划、制衡,种种缘由实在是太多了。皇帝既然下了旨,那就说明,贺家便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选。 而萧懿龄自问,对于这样精心的筹谋,她也确实是没有办法让皇帝改变心意。 贺知盈见她眼含歉意地摇了摇头,也默默垂下了眸子。 说不上失望,她其实早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毕竟,那可是圣旨啊!皇上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又怎可朝令夕改。 可就算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在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时,也还是忍不住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