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肃君?太子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人?” 萧承祐垂眸,思量了半晌后,才直言道:“不久前,我无意中得知,你离宫时,父亲曾将摇光令送给你,对吗?” 萧懿龄早就知道,此事总会有瞒不住的一天,却没想到,先来找她摊牌的,会是萧承祐。 她面容冷静,不露丝毫情绪,语气平缓地问道:“太子想说什么?” 萧承祐低头笑了笑,再抬眼看向萧懿龄时,温润之色褪去,只余身为太子的威严。他说道:“既然五娘不想同我讲兄妹情份,那我们便就事论事,只讲利益。五娘应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如今你有父亲的爱重,得封宣德使,又有摇光令在身,自然高枕无忧。可是别忘了,摇光军说到底,并不是父亲的,而是‘大景皇帝’的。他日若是其他人登基,收回摇光兵权,届时五娘又该如何自处呢?” 萧懿龄沉默不语。 萧承祐见她低头思索,知道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要给她一些时间考虑,也是无可厚非的。于是便放她出了宫。 · 当晚,顾定安从金吾卫下值,到濯园陪萧懿龄用晚膳时,就看到她穿着一身嫩黄色襦裙站在廊下,仰头拨弄着那只竹风铃。 风铃每一支的最后一枚竹片上,都被她加了一颗小金铃,不仅精致好看,风铃摆动时,声音也更加清脆。 竹片和金铃从萧懿龄莹白如玉的手上滑落,发出阵阵声响。她虽然抬头看着它们,又好像并没有在看什么,这样的神情,无端让人生出一种想要触碰,却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殿下,”顾定安走过去,独特的略带沙哑的声音穿过她的思绪,将她拉回到尘世,“在想什么?” 萧懿龄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她问:“你觉得,‘宣德使’一职是管什么的?” 顾定安愣了一下。他自听说这个职位时便打听过,当然知道宣德使是做什么,可是萧懿龄这样问,他却不得不往深处想了想。 顾定安微一沉吟,回道:“宣德使,意为‘代天巡狩四方,宣扬天子威德’,但似乎,并没有像六部九寺一般,有明确的职务划分。” “还有呢?” “唔……殿下任职以来,以宣德使的身份行事,办过几桩案子,不过都是圣上特别委派的。您也曾去礼部、工部、大理寺等处巡视过,但,收获甚微。” 萧懿龄露出自嘲的笑。顾定安这两句话,可以说是正正好好戳在了她的痛处上。顾定安都能看出来的事,她这个当局者,却是今日被太子那么一激,才想明白。 “也就是说,宣德使,就是什么都可以管,也什么都管不了。一切全都看皇帝的心意。”萧懿龄喃喃道。 顾定安听到了她的话。 这话说得颇为丧气,可也确为事实,无从反驳。但他知道,萧懿龄绝不是那种,甘愿让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掌控的人。她会说出这种话,就代表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 “今天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萧懿龄转过身,面对着他,道:“我今天进了宫。” “是圣上说了什么吗?” 萧懿龄摇摇头,继续道:“还顺便去东宫看望太子妃,走的时候遇到了太子。” 顾定安心中了然。 萧懿龄和太子之间的隔阂,他知道得并不确切,但也隐约猜测到,是与辛将军托自己带来的那封信有关。 当初花朝节,鹤望楼相聚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彼时他初到咸京城,举目无亲,却手握重案人证,权衡之下只能找到当时还是端王的太子。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顾定安始终相信,太子是个淳善之人。可他同样知道,好人也是会做坏事的。所以他从未劝过萧懿龄什么,他们兄妹俩的这份心结,解不解,怎么解,最终都只能由他们二人决定。 至于太子此时想要拉拢萧懿龄,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毕竟,无论是兄妹和睦的好名声,还是萧懿龄出色的能力,对太子而言都是不小的助力。 · 两个人正相对无言,各自思索,文杏过来请道:“殿下,将军,晚膳摆好了。二位先吃饭吧?” 萧懿龄和顾定安这才相视一笑,转身进屋,吃饭去了。 饭桌上,顾定安提到了方才在思绪中一闪而过的辛将军。 “对了,今日收到我父亲来信,说他和辛叔父还有两日就能到京城。” 萧懿龄闻言,眼睛一亮,终于可以见到那位从未谋面的舅父了。接着才想起,顾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