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陛下本也不是多有耐心的人,鲁国公若再闹,便真是要惹恼陛下了。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入宫求了这一程,却把孙儿的案子塞到了您手里。” 萧懿龄放下筷子,沉吟片刻,对顾定安道:“既然接了这份差事,那便要尽职。明日一早,咱们先去浮雪居,看看案发现场吧。” “是。” 第二天早晨,顾定安见到萧懿龄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 她穿了一件枣红色窄袖胡服,脚踩长筒靴,腰系蹀躞带,长发梳成一个简单的螺髻,缀以玉簪,端的是英姿飒爽,神采四溢。 萧懿龄今日也骑了一匹小马,没有带侍女,只带着韩彬。顾定安则带着卫渊随行。 二人在金吾卫门口会合,便直奔浮雪居。 东市的浮雪居,坐落在最热闹的一个街口,在咸京城中也是老字号了,以香茗、醇酒著称。门口的楹联写着“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①” 此时正是清晨,酒家刚刚开门,便见两位贵人上门,打眼一瞧,其中一位腰上正挂着金吾卫的牌子,当即明白,这几位是来查案的。 上巳节的案子如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何况事情就发生在浮雪居门口,掌柜当时也亲眼目睹了李钧的惨状。 “实在是骇人哟,也不知是谁下此毒手……不过若是找李二郎的仇家,那恐怕是太多了。不说别人,每次李二郎说要来浮雪居,草民都会让女儿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不许出来。” 当日之事毕竟只是发生在浮雪居门口。无论是李二郎,还是他请的那几位朋友,都没有踏入浮雪居半步,是以从掌柜这处也问不出更多线索。 萧懿龄和顾定安等人每人要了碗馎饦②,吃完便准备离开浮雪居。 走之前,顾定安又问了一句:“李二郎请朋友们来浮雪居,可有提前订位子?” 掌柜一愣,回道:“没有!如此说来,李二郎以往每次请客来小店,都会有小厮提前来订酒菜。可昨日,无论是李家,还是另外几位郎君家,都没有来人。” “多谢。” 出了浮雪居,二人一同牵着马往金吾卫走去。 这案子虽不归京兆府管,但这两日鲁国公忙着在御前喊冤的时候,那辆闹市肇事、扔下李钧的马车却还是被收入京兆府存放。 今早出门时,顾定安便派金吾卫的一个队正率人去京兆府,将马车、马匹、还有那给李钧套头的麻袋等证物一并接手带回。 二人刚回到金吾卫府,便听说有新线索。是一个小吏,常在城中行走,认出了马车上的徽记,正是来自于城南的陈氏车马行。 顾定安随即派人前往陈氏车马行请掌柜前来指认。 “的确是小店的车马。”掌柜上下观察了一番,确认道。 “那这车是谁租的,掌柜可还有印象?”萧懿龄问道。 “记不清了,镇国长公主忌辰加上上巳节踏青,这几日租车的人家特别多。不过草民这里有记录,请容草民查阅。” “请。” 掌柜掏出一个糊了硬皮的小本,在上面找着,过了一会儿才道:“找到了,这里,‘三月初二,卢大郎,车马一副。’” 萧懿龄连忙问道:“掌柜可认识这个卢大郎?” “看到名字我便有些印象。那是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大概二三十岁吧。不过看他衣着打扮,应该也是城南这一片的。” 所谓城南这一片,指的便是咸京城靠近南城门的几坊。 咸京城中坊市排布,皇城坐北朝南,城中便多以靠近皇城的几坊为尊。其中东城多豪门贵胄,东市也都是名家酒楼、雅肆乐饮,而西城多普通百姓,西市则遍地市井小店、胡人商队等。 至于城南,那是处于最底层的了。 因靠近通安河埠头,时常有货运商船停靠,往来之人也多是船工、脚夫,加之搬运货物免不了尘土飞扬,遭人嫌弃。时间一长,便只有咸京城最拮据的人住在城南。 得知了租车人姓名和大概的方位,顾定安便派出手下校尉白简,持手令前往京兆府调阅籍簿,查找卢大郎的住址信息。 来回一折腾便到了中午,顾定安请萧懿龄在金吾卫的公厨用了饭,下午白简终于返回,却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卢大郎十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