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卖脂粉的,铺子后面有些绸缎,整间店里曼莎香温玉软,让人觉得这位春城娘子除了女人的生意,似乎连男人的生意也一并都做。 “春城姐姐也卖脂粉吗?”盼儿在后面问道。 春城勾着渡边正要上楼,本就不想搭理盼儿,不耐烦地指了个店小二,道:“我有事要办,小文子你替我照顾这位小娘子。”她又朝盼儿道:“喜欢什么就拿吧,回头我找盛武杰算账就是了。” 一声“盛武杰”,叫盼儿抬起了头。 盛武杰照顾这块集市不假,可敢直呼盛武杰其名的人,少之又少,这位春城娘子,倒是叫得十分顺口,可见和盛司令是熟人。 但若她是盛武杰的熟人,盛武杰怎么不把香蜜交给她卖,反倒挑了梁老板那间小铺子? 难道是盛武杰不想让自己见着她? 为何呢,她是盛武杰的老情人? 春城和渡边上楼,盼儿眼睛看回到春城铺子里的东西。 盼儿的脂粉,都是母亲用什么她便跟着用什么,鲜少自己出门,眼下见着这么多玲琅满目的小盒,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看起。 这铺子比梁老板那间大得多,客人也多,若是能把花蜜放在这里卖,说不定不等到冰化,就能卖出个十盒二十盒。 盼儿忽然在心里埋怨起盛武杰来。 老情人就老情人呗,她根本就不会在意的,就算春城娘子笑起来唇红齿白的明媚模样会让盼儿心里隐隐发酸,那又能如何,怎么也不该为此当着她的财路。 盼儿掂量起一只小盒,又在心里自省起来。盛武杰给吃给穿,还帮她介绍生意,怎么说也不该埋怨他,至于渡边...盼儿想起渡边方才那句生病。难道是盛武杰都对外称她病了,所以她才几个月不入大观园吗? 还好今日渡边的眼睛全黏到春城身上了,不然这冷不丁地遇着渡边,她压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春城......盼儿若有所思地朝楼上张望了一眼。 “小文?”盼儿道,“你们家卖花蜜吗?” “当然有。”小文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拿出小盒放到盼儿手上。 “你这个不需要放冰?” “为什么需要放冰?”小文反问道。 盼儿打开盒子,却见里头是固体,和娘教给她做的花蜜完全不同,问道:“这里头,为什么不是水盈盈的?” “里头是椿花,茶梅,还有毛木兰。”小文背书似的。 “毛木兰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没听过?”盼儿问道。 这一旦问到旁的,小文便有些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大约是东洋的花吧。” “那怎么做成固体的呢,固体就不用放冰了吗?”盼儿问。 “这...”小文默默脑袋, “我也不知道,回头你问我姐吧。” 盼儿按照花蜜的价格,把自己今日所得交出去一半,朝小文靠近,打听起来:“春城姑娘是你亲姐?那你有姐夫吗?” 小文低下头去,神色变得不怎么好看。 可见是问错问题了。盼儿抿了抿嘴,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道歉,身后忽而传来个趾高气昂的熟悉声音: “小文,我定的东洋胭脂呢?” 转身,确是白邦宁。 白邦宁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盼儿,整个人愣在了原处。 若不是听见声音,盼儿几乎不敢和白邦宁相认。那个曾经上沈城都要问盼儿借鞋子的白邦宁早已脱胎换骨,看着眼前这位满头珠翠的贵妇人,盼儿不可置信地说:“邦...邦宁?” 隔着几丈,盼儿也闻得到她身上的刺鼻香气。 白邦宁笑起来,厚重的胭脂在她唇上不怎么服帖,跟着她的笑容裂开。她一边抚摸着自己脖间的翡翠珠子,一边朝盼儿踱步而来,提起裙摆,露出她一双元宝底鞋。 白邦宁走到近处,那双鞋子踩得高,她比盼儿还高出半个头来。 也许方嬷嬷是对的,今日确实不宜出门,见到的都不是好人。盼儿在心里腹诽,面上还得装腔作势:“邦宁,你今天真漂亮。” 白邦宁说:“托了嫂子的福,邦宁如今也高嫁了,想要的东西,再也不用求人了。” 盼儿回道:“你好好说话,谁是你嫂子。” 白邦宁讪笑起来,看着盼儿手中的花蜜膏。 “小文!”白邦宁猛地高声,“这膏我也要,十盒,统统包起来,送到我府上去。” 她要买花蜜膏?还十盒?盼儿忙收拾好自己神情,清了清嗓子,堆起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