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飘来肉香,大约是到了晚饭的点,可这一切与柴房并无关系,萦绕在言盼儿四周的,不过是枯草和木头的干燥气息。 “...娘,你....” 言盼儿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比如娘为何也在此处,比如为何不早一些出声与自己相认,再比如嫁进盛家做陪伎,娘是否真的早就知道并默许…… 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言盼儿问不出口,只得眼神落寞地望着娘,几番张口,最终还是作罢。 “别这么看着我,看不出花儿来。”娘亲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言盼儿,“穿红戴绿的,盛家把你养得不错。” 盼儿没好意思提的话,倒被娘亲先说出来了,话中的阴阳怪气,似乎是在和盼儿邀功,是想说,若非为娘的英明决策把你卖进盛家,你哪里来这么好的衣服穿。 盼儿心里本就被白邦宁逼得焦急,娘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更是噎得她胸口发闷,没说出口的话,全变成眼泪,溢出眼眶。 亲娘都不把她当个正经人,她还凭什么奢求旁人能正眼看她,也难怪夫婿当她是块抹布,用完就扔,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她来。 “谁来了都没用!”白邦宁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重新捡起地上的铲刀,抵着盼儿的脖子,忽而又看向盼儿娘,挥刀指了过去,恶狠狠地说:“婶母来得正好,冤有头债有主,你言思清便是这债主!” 随着白邦宁手臂动作,铲刀划过盼儿脖间皮肤,拉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眼见着白邦宁就要朝娘亲扑过去,盼儿本能地惊呼起来:“白邦宁!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贪图富贵,才看不上你家,哪有人愿意往低处走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哪怕终生不嫁,也不要给一条疯狗做嫂子!” 白邦宁停下了动作,怔怔地道:“你...你,你还有脸来说我,你...” 嫁进土匪窝里,该受的委屈都受了,那该沾的好处也不能落下。盼儿说:“既然都知道我嫁了盛武杰,你做事就该掂量掂量,你伤我家里人一根汗毛,我明日便要叫你脑袋落地。” 她说着,又想起白邦宁早前的话语里,似乎并不知道白邦彦已然身亡的事情,于是道:“不止是你,还有你哥哥,你小妹,你父亲,都要跟着你一块陪葬!你来啊,杀我呀,我是无所谓了,该见的好东西都见过,够本了,反倒是你,一辈子连床整齐被褥都没碰过,这就上赶着来给我陪葬!想来就来啊,我不拦你!” 一段话让白邦宁气得浑身发抖,挥刀又冲回来,可她心里带着犹豫,动作走形,盼儿稍一挪屁股,躲得毫不费劲。 晃过白邦宁,盼儿立刻在柴木堆上翻身,腿一蹬,正要起身,却被白邦宁扑到背上,盼儿脚上一个没踩稳,摔进枯草堆里,她双手被绑在身后,一摔跤就是下巴着地,磕得牙齿打颤,脑袋也发懵。 这么个姿势很不妙,几乎是任由白邦宁宰割,而就在盼儿拼命挣扎的时候,老太监终于出现在门口,出声制止:“小妹啊,臜家答应你绑她,却没答应你杀她。” 老太监言行一致,话音刚落,便走来伸手夺去邦宁手里的铲刀。 他步伐极其轻盈,一阵风似的,定然是个常年习武之人,绝不好惹,盼儿垂眸,压低身子,不准备跟他起冲突。 而白邦宁似乎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跟吃了大炮一样,逮谁骂谁:“李鸿坚,你搞搞清楚,是我出了银子,要你做事,人绑来了,听我吩咐便是,要你答应个鬼?”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白邦宁脸上,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嘴角即刻见血。 \"邦宁...”盼儿蹙眉,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李鸿坚收回手掌,抬起下巴道:“收人银两,替人办事,这不假,但白家二妹也该打听打听,臜家吃一次烙饼究竟该是什么价,你给的那几个铜板,还不够打发衙门小役的。” 白邦宁脸色发白,抚着脸上的红肿,喃喃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言小娘子本就是臜家要绑的人,正好碰到你捧着铜板凑上来,还顺带盯梢,出钱又出力,那爷爷就发慈悲,带你玩这一程。 现在你刀也亮了,话也骂了,瘾过得差不多,轮到大人说话办正事的时候,你小孩子家家该回去睡了。” 李鸿坚语气温和,话是对白邦宁说的,但整个过程,眼睛没有离开过盼儿半分。 原来他就是李鸿坚。盼儿抿着嘴唇,朝他打量。 他既已说明自己才是绑架盼儿的幕后主使,盼儿便不能再埋头装鸵鸟。她扭动身体,不甚优雅地把自己拧成了一个难看的跪姿,强行整理好自己的神情,朝李鸿坚欠身行礼,道:“原来您就是李中官。” 一声“中官”果真是让李鸿坚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