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边小柜掏出两件肚兜,“你若不嫌弃就穿这个吧,还是新的。” “给我了那你用什么?”府里的东西都有定数,何况这些贴身衣物。 夏蝶垂下头,“将死之人有什么可讲究的。” 这话听着丧气。 四爷非滥杀之人,既然已救下她就不会再为难,她怎么会这么想? 也许是压抑久了,夏蝶起了倾诉欲, “我乃前任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夏岩允之女。” 一大串的官职名难为了宝春,猜想她爹是个不小的官,难怪总觉着她身上有股漫不经心的优雅,哪怕是在洗臭袜子。 “三年前,我父不幸被牵扯进文字狱,我一路求人都被拒之门外,那时我已入了奴籍,走投无路,得知四贝勒在刑部,便设法混进来打探消息。” 顿了顿,她喘了口气。 “熬了很久,好不容易从洒扫的升到书房侍女,福晋大婚那日,偷看到书房的折子说,我父亲他就要被处斩了……” 好巧不巧,翻看东西时被四爷撞见。 夏蝶哭诉,把什么都交代了,甚至打碎花瓶想以命换命,只求四爷救救她的父亲。 宝春嘀咕,“他那个脾气,会受你威胁?” 夏蝶一时语塞。当时她慌不择路,如今却已无计可施。 屋里窗户很小,只看得见一方灰蒙蒙的天,大半还被伸过来的枯枝挡住了。 她目光黯淡,喃喃自语着:“父亲视我如珠宝,我无用,无法救他于水火,三日后他便要赴黄泉,我也就同他去了。” “你说的什么傻话?”宝春一脸的不赞同。 “福晋大婚那日,我便为自己缝好了寿衣。”她坚定的目光柔和下来,掏出来一个缎面的钱袋,沉甸甸的,“谢谢你啊宝春,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你留着吧。” 宝春不愿意接,夏蝶却说另有事相求,她又掏出一块汉白玉,色泽光润的叫人挪不开眼。 “父亲入狱前曾为我定下婚约,求你把这块玉交还给那人,告诉他我已嫁人,让他另寻良配。” 说到这,夏蝶闪过一丝不自在,死寂的目光也有了点别的情绪。 以前总是对他恶语相向,看不上他寒酸,如今她已残破不堪,再配不上他了。 接着她交代了那人的住址,跟交代后事似的,再不情愿,宝春还是接了。 人各有命,别人的人生不是她能左右的。 “他叫什么名?” “……戴铎。” 宝春一愣,眼睛刷的就亮了。 … 宝春找到四爷时,他正在操练场射箭。 草长莺飞之际,康熙会带着儿子们木兰秋狝。 大清入关后,承平日久,惰性消磨了旗人的钢铁意志。 康熙不想儿子们埋头死读书,坚持每年去一次塞外,射射熊,打打鹿。 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从京城出发,从前锋断后,到粮草运输,再到京城奏报的批复,囊括的问题都由皇子们解决,某种意义是种军事演练。 每逢这个时候,皇子们抓紧机会表现,体力跟不上哪能行? 三爷、五爷这种文弱书生,近日凌晨也得起来扎马步。 就连十爷这样的吃货,为了到时不丢人现眼,早早就开始节食了。 府上的厨子见十爷饭量锐减,变着法儿做好吃的,搞得十爷心好累。 操练场一眼望不到边际。 宝春平日在哪儿都混个眼熟,侍卫们也不拦她。 路过一排排沙袋、木桩,她四处寻觅着,一只箭嗖地从鼻尖擦过,正中身后的靶心,吓得宝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四爷打马而来。 总是挺直的脊背,躬成一个自然的弧度,冲过来一拉马缰,没什么花架子。 马儿一声长鸣,蹄子落在了宝春面前。 他翻身下马,轻拍了拍马背,扯着宝春的小臂将她拽了起来,神情难得的松弛。 “爷太威武了!那草把子跟长在您手上似的,想射哪就射哪!” “油嘴滑舌。”四爷很是受用,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 宝春狗腿地搬来椅子放在树荫下,等他坐下后,小拳头又捶上了他的腿,被他避开。 胤禛目光审视,“你是不是闯祸了?” “奴才方才捡了一张字条,请爷解惑。” 她双手托着,皱巴巴的纸张黏着掌心的汗迹,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