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头,光是护送银子的侍卫就五百多人,高高端居马上,衬的她格外矮矬。 伺候四贝勒的奴才也有好几十,十几辆骡车挤的满满当当,最后面放行李的恨不得把四季家当全塞进去。仔细一看,还有太医呢。 内务府才不管冗长的车队会不会拖垮行进速度,他们该备的只多不少,没见哪个主子嫌储备充足降罪奴才的。用不完,就地一扔,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家银子。 慢吞吞磨了两天,四爷忍不了了。命大部队继续沿官道走,一人一马抄小路去郑州。 主子爷独行真要遇见什么牛鬼蛇神,他们脑袋也别要了,苏培盛好说歹说劝不住,急得直冒冷汗,最后还是宝春耍赖抱住他大腿就不撒手,活像个树懒。 胤禛甩了甩腿,竟纹丝不动,被气笑,“行了,还不放手?” 这是松口了。 苏培盛抹把汗赶紧追上去,顺便将宝春一并打包带走。这小子机灵着呢,要紧时刻没准顶用。 宝春不会骑马,坐前面像被苏公公搂在怀里,怪怪的,最后还是坐后面,但没抱他的腰。 天本来就热,上面坐着的两人重心又不集中,小马驮着他俩跑的吃力而缓慢,累的快脱水。 胤禛跑出去老远,发现这两个拖油瓶还在晃悠,他又折回来,鞭子点了下宝春,“你过来,与我共骑。” 这次轮不上她选位置,屁股不等坐稳,胤禛鞭子一挥,骏马离弦一样飞窜出去。 两边的绿树飞速向后退去,宝春脑子晕晕的,忘了害怕,盛夏的风吹过来,刮的她脸颊发烫,后心的热度却比脸还要热。 贴的太近了,近到她听见身后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山路崎岖,不规则的颠簸令人昏昏欲睡,宝春紧绷了一路的意识悄然涣散,眼皮打架,不知不觉窝在了他怀里。 胤禛蹙眉,马背上没功夫训斥,就由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稀稀拉拉的雨点砸在脸上,宝春猛然惊醒,她孤零零坐在马背上,身后没了人。 “还知道醒啊,没靠着的是不是不习惯?”苏培盛不咸不淡来了句。 颠了一路都没醒,还敢枕着主子爷的胸口,他都吓傻了,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缺心眼。 宝春下了马,扶了扶头上的瓜皮帽,没搞清状况先把马屁拍上,“咱主子什么身份啊,那可是龙子凤孙,阳气盛的足以震慑孤魂野鬼,奴才这才睡的踏实。” “瞧把你得意的,看爷不治你个不敬之罪。” “行了,”胤禛打断他们,“苏培盛你去探路。” 爷您变了…… 苏大怨种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雨越下越急,宝春折了个大叶子挡在四爷头顶,她自己半个身子淋到了也不在意。 刚睡醒,她眼睛润润的,不太想说话,两人听着雨声沉默许久,也不觉尴尬。 苏培盛没敢去太久,回来说寻到个破庙,不至于在林子里过夜。 庙里挤着一群流民,从未见过衣着光鲜的贵人,颇为局促地让出了一半位置。 男女老少都瘦成一把骨头,神色木然,贡桌上的糕饼果子早没了,只剩佛像悲悯地俯瞰着。 三人围着火堆烤衣服,苏培盛背对那些人解开布包,掏出几块肉干,“爷,好歹吃一口吧。” 四爷接过,苏培盛又给宝春和自己留了两块,赶紧将剩下的揣回怀里,半点不再露出来。 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女孩盯着他手中的肉干猛瞧,苏培盛凶巴巴瞪她,她瑟缩了下,又看向宝春,使劲咽口水,没敢动。 宝春被她这么瞧着也吃不下,略一犹豫,还是没多管闲事。 小时候在孤儿院,她见得多了。 谁知道小姑娘得了肉干,剩下的人会不会一拥而上?抢了包袱倒不算什么,真冲突起来,他们手无寸铁又是灾民,四爷还能真打?不打就只得干吃哑巴亏。 在小姑娘失望的目光中,宝春把肉干吃了,尽量不去在意周围渴望的视线。 见她如此,胤禛绷着的手臂松弛下来,心思却想差了。 这小太监伺候他笨手笨脚,遇上事却镇静的不似寻常奴才,藏拙呢,怕是哪个兄弟插在他身边的耳目。 京里局势愈发紧张,像这样的每年他能揪出不少,处置了还会有新的进来,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踏实。 李氏就是如此。 火星子舔上了袍子下摆,胤禛随手按灭,指尖被烫了下,内心却不起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