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姒意这次倒是听话,宗政宣才稍稍松了神色,轻叹一声,才无奈地道:“你如今这是将本宫当做豺狼虎豹了,是么?” 宗政宣不禁想到了她日后来东宫的日子,倘若真的一直这般忌惮害怕他,那往后日日朝夕相对岂不是…… 他一惊,没再往下想,有些懊恼自己这无端生出的心思,可转念一想,孟子又言,‘食色性也’,既然她迟早都是他的人,他这般想倒也不算什么。 姒意可不晓得他这么多心思,只顾自己忧心忡忡,想着能避他越远越好,索性直截了当地道:“殿下身份尊贵,并非是什么豺狼虎豹,只是微臣却是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如此厚爱。” 宗政宣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那姒小太医从前同本宫所言,皆是诳语么?” “微臣……微臣……”姒意张口结舌起来,只恨不得敲碎自己的脑壳。 她从前当真起来脑抽了,才那般乱来,如今真到了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倒还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宗政宣见她如此犹豫,已有些恼怒。他已然三番五次与她这般放低了姿态,她却依旧诚惶诚恐,难不成他还当真去同她认错哄她不成? 世间女子万千,他又不是非她不可。宗政宣这样告诫自己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淡漠的模样,冷言冷语道:“罢了,本宫亦不想知道,你说的不错,凭你的出身品行,自然与皇城中的天家贵女不能相提并论。” 姒意激动地差点拍大腿,心道:你早这么想不就完事了么! “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她连忙点头应承。 “……” 宗政宣的脸色此刻已不能用‘阴沉如水’来形容了,姒意自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忙低头闭嘴。 今晚月朗星疏,姒意折腾了一日,洗漱过便早早睡了,完全未曾察自己的隔壁如今正灯火通明。 如今已快到酉时,夜风又看了眼自家依旧阴沉着脸没有半分睡意的太子殿下,终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声,“殿下,时辰不早了……” 宗政宣微微侧头看了眼西墙,眼神凉凉的。夜风会意,小声道:“姒太医房中的灯早熄了。” 他话音一落,宗政宣将手中的书掼在桌案,沉声道:“谁管她。” “……” 夜风讪笑,应承道:“是了是了,殿下是何等身份,她根本不配嘛……” 他说完,宗政宣的脸色依旧阴沉,看着他的眼神凌厉了起来,夜风自知又说错了话,只好闭嘴。 宗政宣行至窗边,伸手推开面前的紧闭的窗,直到微凉夜风吹来,才让他心上的燥郁稍减,他在这里兀自不悦,可她却一早便睡了,还真是……没心没肺。 其实,归根究底,那件事始终让她有了心结,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若不将她这心结解开,她怕是就会一直这般与自己生分下去了…… 思及此,宗政宣突然垂下了眼眸,修长干净的指尖轻点了两下窗棂,还是将夜风唤了过来。 “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若让一个人不再生气,打开心结,需得做些什么?” 他的声音极轻,似这无形的风似的,可夜风却听得十分真切。 他心中惊愕,如宗政宣这般的人,能问出这样 的话来,怕是平生第一次了。 所以夜风也回答的极是小心翼翼,“依属下之见,千言万语,千事万物,莫不如直接说明来的简单些,只是还需带着十分诚意。” 见宗政宣眉心微蹙,夜风又及时提醒,“属下虽未曾成过亲,可也曾看过许多年轻夫妻,其实,男人背地里哄自家娘子,倒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女人心软,听不得好话的。” 宗政宣抿抿唇,倒不是觉得他说的不对,只是她又喜欢听什么‘话听话’呢? 夜风不愧是宗政宣的心腹,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忙开口提醒道:“姒小太医如此绝色,殿下大可以夸夸她,亦或者说些戳心的话嘛,姒小太医定然会高兴的……” 宗政宣轻咳一声,冷声道:“本宫累了,你去退下吧。” 夜风强忍笑意,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宗政宣原本已打算再同她好好说说话,可姒意却好似存心与他过不去一般,但凡是他提起之前那桩事,她总是能顺着话头带到别处,倒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三番五次之下,宗政宣便也闭口不提了,二人关系又这般僵了下来,他亦是心烦气躁。 黄昏时分,这出巡的车队才终于到了兖州的临安城,当地的知州马凭守一早便得了消息,已率众人在城门处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