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省,她悔过。 许绛试着去了解那些与他有关的,她还不够清楚的事。 柯江冉整理的信息很全面,但终究不是所有,信息里不可能用大篇幅给她讲“这位曾经的纪委抓了几对小情侣”,也不会给她讲“画室里的少年和老师”,讲秋天他往盆里新埋的种子,或是夜半在家门口留的一盏灯。 不会讲他站在超市货架前思考哪个口味的泡面好吃,也不会讲他偷偷摸摸点的饮料里加了多少糖。 到点出门,斜靠在车窗闭眼假寐,许绛心里念着数字,寐了半天没睡着,羽睫颤动,视线一扫,自觉和她拉开最大距离的柯江冉正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刚刚见宋清淮送她出门,他礼貌地打过招呼,关上车门后就窝到了角落,到现在没挪窝。 屏幕光幽幽映在他眼底,她睁眼再闭眼,忽然来了句:“柯江冉,你现在有空吗?” “有,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讲讲宋清淮的事?” 尽忠职守的柯助沉默几秒:“我能知道的都在文档里了。” 许绛想知道更深入的,略微睁开眼,眼底清明一片,她顿了下,问:“有没有你不能知道的事情。” 柯江冉和她对视一眼,微笑着自然道:“嗯……我不能知道的,我怎么会知道呢?” 这意思表示够明显,不该知道的事即使他知道也不会说。 许绛托着脸,悠悠叹口气:“不能帮个忙吗?” “您不是已经自己走了九十九步吗?”柯江冉嘴角一抽,很难形容他看见两人并肩从山茶花后走出的心情,出门工作还要送。 指尖推着眼镜,他目光真诚道:“许总,有没有可能,谈恋爱是需要自己去谈的呢?” 她抱臂很轻地笑了下,并不生气,移开视线看窗外黄叶:“有道理。” 这家伙比她男朋友还不礼貌。 震动声响起,车内空间大,许绛听着声找不到来源,下意识伸手在身侧摸了摸,她摸了一圈都没摸到。 一早被震动声吸引注意的柯江冉:“……您的左手边。” “噢。” 她这里捞不到什么信息,也不在和宋清淮的聊天框里问,一面在置顶里飞快打上“真不想出门呜呜呜”,一面切出去问苏瑄最近过得怎么样。 信息是可以套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 返工第一天,许总坐在办公桌前,腿上披着薄羊毛外套,不情不愿抿咖啡时仍在思索怎么制造机会。 工作以内,他进了办公室基本上就只有偶尔去茶水间会离开,私人短信因为不怎么看手机,也是断断续续的回,用工作账号联系吧,许绛又觉得自己很荒唐。 工作以外,休息时间他们可以一起吃饭,但要避开员工,晚上一回到家,家里又有张姨在。 咝,苦得过头,她将美式退回电脑旁,吐了吐舌头,手掌托脸,撇嘴深沉叹气,命苦,第一次觉得这世界有这么多人。 他不怎么爱出去玩,寺庙爬山耗时,最快也得周末,沈白鹞送的游乐场券,他们也没空用。 某种意义上,许绛觉得自己的恋爱谈得像高中生躲猫猫,只是这次所有人都变成了纪委。 不对外公开这事是他们商量好的,许绛天天逛论坛,深知公司内部灌水有多活跃,没事少往里面投地雷,再加上她还不想应付老祖母,打算继续在张姨面前装不熟。 宋清淮……他主要担心宋臻上门了解过程。 毕竟他曾经三令五申教育过弟弟不要“随便谈恋爱”,尤其是与“会把自己骗到倾家荡产的野心家”谈恋爱。 现在嘛,就有点尴尬。 许总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她现在连宋臻的朋友圈都不敢评论,顶多点个赞然后消失在人潮里,就怕随口评论一句被弟弟找上门来。 难得今天起了个大早,这会她眼皮困倦得能打架,怀里卷着衣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就要往桌上趴。 “咖啡不够喝?” 耳朵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许绛迷迷瞪瞪睁大眼睛,手一撑桌面,险些甩飞桌面的笔,她连忙坐直,仰着水润的眼看他:“不是,我就是觉得桌子趴起来很凉快。” 宋清淮垂眼,打量过她眼下的乌青,抿唇反问:“真的?” 腕表的指针滴答转着,他扫了眼手腕,不忘将另一杯焦糖玛奇朵推上深红桌面:“离正式上班还有二十分钟,要不要去眯一会?” 许绛没回应这个提议,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你怎么把咖啡泡得那么苦,比我的命还苦。”